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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浅性子偏冷,不过工作时的态度向来端正,不说是春风般温暖,几乎都是面带微笑的。
就是这样温婉的一个人,和自己的领导争执不下,罗正阳担心影响到其他医生看病,他叫沈清浅去一旁的换药室,翁晓夏当时正在给一个病人换药。
罗正阳和沈清浅的声音再低,也架不住换药室安静,翁晓夏隐约听见内容,心疼被上级领导勒令必须做手术的沈清浅。
翁晓夏遇见屠斐那会,正是沈清浅和罗正言谈得不欢而散,她心里替自己喜欢的医生憋屈哭了。
罗正阳现在态度坚决,如他所说,他上面还有领导,“我真的沟通过了,但院长下令。”
“罗主任,不是我说……”沈清浅深吸一口气,话语中有无奈,“干部是人,老百姓也是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同等条件下,还是先救助年纪更长,为国家做出更多贡献的前辈吧。”罗正阳为难地说:“就这一次,以后尽量不这样。”
到最后,罗正阳也没问出沈清浅为什么上午反应那么大,沈清浅拿起纸笔,“好吧,谁让您是上级,我先去查房了。”言外之意,我是强权之下没办法。
罗正阳笑道:“你啊,小性子真有点随根儿了。”
沈清浅低头点了点,蹙起的眉被掩盖,“罗主任,我先出去了。”
沈清浅紧握的拳头,在出门之后很久依旧握着,手心里的笔都被她握得出了汗。
直到经过苏醒室,到达423病房门口,沈清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长舒口气,嘴角微微翘起。
沈清浅推开门,陪护家属还是昨晚的女生,身上灰色衬衫和过膝的牛仔蓝短裤也是昨天那一套,看年纪和打扮都像是学生。
“沈医生。”女生站起身,主动笑着打招呼。
“恩。”沈清浅表情温和,她走到床边,微微倾身笑着问:“赵阿姨,感觉怎么样?”
“沈医生。”病床上是昨天刚做完手术的赵桂芳,黝黑的皮肤因为微笑而生出更多的皱纹,她哑着嗓子轻声说:“除了脑袋疼,没别的。”
“恩,刚做完手术,疼也是正常的。”沈清浅回身看了眼陪护的姑娘,确定地问:“这是你女儿?”
赵桂芳目光缓缓看向一旁,应声道:“恩,我女儿,柴冬雪。”赵桂芳轻轻叹气,“都说养女儿防老,到头来还是给女儿添麻烦了。”
“妈……”柴冬雪拧眉打断赵桂芳,沈清浅笑了笑,问:“你妈妈今天的消炎药到了吗?”
话题就此岔开,柴冬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眼圈有点红了,低声说:“她说什么都不肯打。”昨晚就说了打针的事,本来说得好好听的,早上赵桂芳跟护士打听价格,几百块一瓶的消炎药对于她来说太昂贵。
赵桂芳轻轻咳嗽一声震得头疼,她眉头皱得很深,抱歉地说:“大夫啊,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消炎药,口服的就行,我不用打针。”说到底,是没钱,昨天的手术已经将之前的缴纳的押金抵扣的所剩无几。
沈清浅也见多了,她安抚道:“您别急,这样啊,赵阿姨,咱们现在账户还有钱,药已经开了,不打就浪费了,咱们先打着,要是您恢复的好,消炎药不用天天打,你每天心情好,对身体好,就是省钱了,您看成不成?”
沈清浅三言两语便宽慰了赵桂芳,沈清浅叫来护士打消炎针,护士凑近跟沈清浅耳语了几句,看得柴冬雪直紧张。
护士扎针,沈清浅叫柴冬雪出来,“我一会给你开消炎药,你去外面的药店买,价格都不贵。”柴冬雪立刻感激地道谢。
沈清浅摆摆手,嘱咐道:“患者刚做完手术,不宜有情绪上的波动,我听护士说,你和她今早还吵了一架?”柴冬雪眼圈更红了,右眼下方的泪痣被泪水打湿,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因为哽咽说不出。
沈清浅轻声安慰:“病人本身容易心焦气躁,你多哄着点,消炎药得打,老人家的恢复能力比年轻人弱,药物辅助恢复效果会更好。”
柴冬雪哽咽地说:“沈医生,您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柴冬雪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自打几年前我哥入狱,我爹病重,家里的重担都落在我妈头上,她一个人干苦力才把我拉扯大,我这好不容易上大学了,我哥在监狱表现良好可以提前出狱了,我妈却病倒了,这一辈子一点福没享着,她生病都没告诉我,要不是我突然回家……”柴冬雪心里压抑多久,在温柔年长的医生面前泣不成声。
翁晓夏远远地瞧见熟悉的一幕,想来是病人又把医生当做倾诉对象,翁晓夏轻喊一声:“沈医生。”翁晓夏进医院时间不长,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家属喜欢跟医生大吐苦水,医生每天面对各式各样的病患,没有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容易对生活泄气。
“对不住,沈医生,打扰您了。”柴冬雪方觉自己失礼,她不该对不熟悉的医生诉苦。
翁晓夏小声地问:“沈医生,我刚刚听罗主任说,您接那个VIP了?”
“恩。”沈清浅点点头,翁晓夏欲言又止,末了赌气道:“罗主任真是的,之前因为那个林总批评您,今天又强迫您接病人,哪有这样的?”
林总是之前车祸中受伤的伤员,罗正阳主刀,但伤得太重,取出血块人也没有清醒,院里决定会诊,沈清浅却在这时候外出和屠斐吃饭,被心急的罗正阳说缺少责任心。
沈清浅已经转身去查下一个病房了,走了几步回身嘱咐翁晓夏,“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控制情绪。“沈清浅脑海里闪过的是中午在天台上一把抱住她的屠斐。
至于罗正阳,沈清浅来医院做的第一台手术是罗正阳陪在旁边,她能有今天离不开罗正阳的栽培,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翁晓夏没再多说,陪在沈清浅身后一同查房。
或许是每次见面都匆匆,屠斐的影子一直在沈清浅的心头萦绕,哪怕她是在工作中,调皮的影子间或从脑海里跳出来。
小姑娘那么高了,比她都高,英姿飒爽,柔美中多一份帅气。屠斐是生得极为好看的,沈清浅在屠斐小时候就说过,“你长大了,一定会漂漂亮亮的。”
屠斐眨眨大眼睛,“像姐姐一样漂亮吗?”屠斐性子野,但嘴巴甜,尤其对沈清浅的胃口,“你希望像姐姐一样漂亮?”每当沈清浅这么问,屠斐就会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使劲儿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