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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她没有在性爱中昏睡过去,而是披上了睡衣,走到客厅。
两人身上还存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脸颊潮红,发丝凌乱,衣服也不怎么整齐,却坐在沙发上对峙着,沉默了很久。
嘉文拿起一根烟,手还在哆嗦着,她的心非常乱,就像是有人在里边塞了一团乱麻,按了几下打火机,都没成功把烟点着,她一怒之下把打火机扔到了地板上。
铁质打火机掉到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夜间尤其响亮。
嘉泽抬起头看着她。他看到了女人脸上陷入极度恐慌的神情。脆弱,濒临破裂,却强自压抑着自己,十分美丽。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比起她端庄整洁,禁欲冷然的样子,他更喜欢这样的她。
带着一种不确定性的惶恐和柔弱,衣衫凌乱,目光迷离,惊惧的美丽。
这么说或许很残忍。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封建时代的男人,一个忧心妻子太过优秀耀眼,光芒万丈,从而远离自己的男人,于是生出了残忍的念头,用裹脚布把她美丽的天足裹起来,变成残缺不全的三寸金莲,从此弱柳扶风,变得不再完美,从神坛跌落,于是他的心,生出了一种变态的安定感。
唯有这样,她才是属于他的。
嘉文并不知道他心中闪过的病态的念头,她勉强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才盯着他发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交叠着双腿,微笑着说:“我听到了。”
嘉文逼问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谁说的?”
“不久前,在家里,爸说的。”他说着,眼神迷离了起来,嘴角微笑不变,仿佛沉浸在了美梦之中,“当时他正和朋友在客厅喝酒,也许是酒意上来了,说的话不免有些多。我本想离开,听到他谈起你,就停下了脚步。”
“他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和他亲近的女儿。也许是命里该如此,你和他并不亲近,因为你是他抱回来的,你是医院的弃婴。”
“当年他和母亲相爱,母亲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没经过家里同意,两人还没结婚。当时母亲难产,面临保大保小的问题,他就做主保大了。母亲当时晕过去了,并不知道这件事。我的,嗯……亲姐姐,其实早就死了。”
他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竟然是带着一种轻松愉悦的笑意,整个身子往后靠,呈现出一种轻松的状态。仿佛自己的“亲姐姐”死去,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
嘉文看了他的表情,浑身直打哆嗦,一种无名的冷意直蹿上心头。
“当时你被留在了医院里,没人照看,一直哭,医院的审查也不严格,加上你又是个累赘,他私下和医生商量,就把你抱回来了。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就连母亲都不知道,当成自己的孩子扶养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或许这个秘密就要被沉入江底了。”
他说着,把脚放下来,手撑着下巴,柔情似水地注视着她。
“嘉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两个并不像,从外卖到性格上,都不像。我外貌上比较像妈,但是你谁都不像。如今看来终于有了解释。嘉文,我们不是亲姐弟。”
“什么时候?”
男人微微一怔,似乎在思考这个突兀的问题,不足片刻,微笑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开始絮叨起来:“大概是最近吧,我有点忙,事情太多了,都堆到了一起,记不清也很正常……总之,你再也不必因为这个感到纠结。嘉文,我们的相爱是合理合法的,符合道德规范的……”
他站了起来,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接下来,我们可以去做亲缘关系鉴定,鉴定下来后,后续的事情都好办了……”
他突然冲过来,半跪坐在她面前,抬起头,抬起头仰望着她的脸庞,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半是沉醉半是痴迷地说:“嘉文,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我们在一起……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们一样可以做,我们可以结婚,可以有孩子……”
“够了!”
嘉文猛地甩开他的手,咬紧了下颌,额头青筋暴起,一丝丝的寒意顺着骨髓漫延至四肢百骸,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
他已经疯了,无可救药。
“沈嘉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嘉文,我知道这种事情,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接受……”
“你说,你最近才知道的这个消息?爸亲口说的?”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或许吧……嘉文,我记得不是很清,但我真的有听他说过。我保证,每一个场景都在我的脑海中徜徉,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爸在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应邀去国外参观生态产业园了。现在他的朋友圈每天都有在更新,需要我给你翻翻吗?”
她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凌厉的眼光射向他的脸,“而你,这两月根本没有离开过S市,就连出差都没有。沈嘉泽,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你的谎言还能编得再漂亮点吗?”
男人默然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是阴郁的,许久之后,他站了起来,和她并立。
他的眼睛扫过她的脸,嘴角挂了点笑意,这点笑意却像是被粘上去的,随时都可能被撕扯下来。
他搜寻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地说:“嘉文,你不用怀疑我说的话。我如果想编造谎言,完全可以编得更漂亮,我所说的这些话,貌似漏洞百出,其实是真实情况,没有一句话是掺假的。但我不想骗你,所以直接跟你坦白。嘉文,清空你的思绪,别被恐惧侵袭,别想太多。”
“沈嘉泽,需要清醒的人是你啊。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生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们已经这样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一定要到制造伦理悲剧的地步才肯罢手吗?”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垂下眸子看着她的脸,“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先别着急下定论,我已经送样本去鉴定中心了,不久后会有结果。嘉文,你相信我,我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你。”
嘉文瘫坐在沙发上,双手埋进凌乱的发丝里,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心似乎很乱,同时又有一种鸦雀无声在酝酿。相对无言的感觉,其实很微妙。
很久之后,她起身,满脸疲倦地说:“我累了,我要去休息。”
好好睡一觉,放空思绪,明天醒来情况或许就好了,或许他今天的屁话就是心血来潮,明天就会告诉她这是一个恶作剧,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一个令人窒息的恶作剧。
她会杀了他。
这个疯子,搅得她的生活不得安宁。总是在她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之后,又给她整出新的花样。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维持着最亲密的关系,却无法触摸到对方真实的内心世界。
偏偏无法撒手,不能坐视不理。
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嘉文,我也累了,我和你。”
却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她拿开他的手,没有给他一点点目光,“不用,你让我静静。”
她径自到了浴室,清理身上黏黏糊糊的印记。往常的时候,她累得睡过去了,都是他帮她清理的。她现在不想看到他,一刻也不想。
今天并不想泡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让智能管家放满水池,而是拿起花洒在身上淋浴。
她看着镜中的女人,只觉得里边的人陌生而又熟悉。
她的身上遍布着各种痕迹,青青紫紫的,在冷白的皮肤上尤其明显,乍一看有些恐怖,都是他弄出来的。
他似乎很喜欢在她身上搞各种印记,吻出来的,啜出来的,或是揉捏轻掐出来的。就像是对她产生了肌肤饥渴症,有种莫名的执着,近乎变态。寻常不在床上的时候,也会抓住各种机会拉着她的手揉捏把玩,或是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嘉文任由水柱从头上倾泻而下,她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目光微微一凝,突然伸出手去抠弄镜片的金属边缘。
抠了几分钟,从底座拉出了一条细细的线,一个小型针孔摄像头出现在她手中。
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蜂鸟,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某些谎言是隐藏在看不到的角落的,偶然的契机,才会让你窥探到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阴暗可怕的东西。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了很久,花洒的水不断淋到眼睛里也无所谓。
许久之后,嘴角才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到了垃圾桶,然后立刻把花洒关上,穿上睡衣,系紧了腰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仿佛这样做,就能让自己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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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境界的谎言:连自己也不知道真假的谎言。(其实作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哦)
沈嘉泽的精神已经异化了,他要开始骚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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