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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接到房凌薇的电话,那已经是第二天在超自然案件调查室里的事儿了。
这通电话的来龙去脉非常简单,既没有男女情爱成分,也没有仇恨恩怨情节,只不过是纯粹意义上的公事通话。
大致情况是这样,李利翁之前委托房凌薇送去有关部门调查的颜料,其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不出他所料,杨江公寓二零四墙画上颜料的成分,确实含有某种毒素。
“一旦吸入体内,身体会强烈不适、并产生幻觉,眼总情况下甚至可能导致死亡。”
李利翁听毕,脑袋一下就清楚了。二零四号的房客们接连不断遭遇人身事故,恐怕正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这种毒素所致;连带房东潘老太以及薛宝堂的症状,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同时,围绕着这个房间所发生的种种怪事儿,例如目击到鬼魂,奇怪的脚步声及响动,如果将着些现象全部套入毒素,就皆可以解释清楚了。
最后,像是房东潘老太所描述,之前杨江公寓该房产拆迁时所遇的接连事故,如今结合她女儿潘英的证言,当时潘老太已经患有老年痴呆,又有幻觉症;故事件前后真实性有待商榷,然在李利翁看来,极有可能也是潘老太的神经因素作祟,多数与事实不符。
话说回来,这次的事件与二零四号房以前的诸多死亡及失踪案,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呢?
李利翁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电话那头,房凌薇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就传了过来:“嘿嘿,我说过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幽灵!”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李利翁还真是想不起来了,只不过他身悉逢迎之道,故而没有出言点穿,而是小声的应了一句:“是啊。”
“接下来就像我昨天告诉你的那样,检察院会通知刑事课,传唤白河协助调查……你没问题吧?”
许是对房凌薇来说,最后那句话显得有些多余,李利翁感觉有些窝火,却无奈出言道:“没问题……”
他知道,说是协助调查,但房凌薇想必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而白河右手早已经痊愈的事,也迟早会被发现。
“我也去吧!”等反应过来时,李利翁已经将这句话喊出口了。
虽说他去了也只是于事无补,但口气却一反常态的强硬。
另一头沉默了片刻,说了句冷冷的“随你便!”就挂断了电话。
李利翁稍事准备了一下,就拉着薛宝堂,出了警察总署,赶往白河所居住的公寓。
薛宝堂充当义务劳工,这并非是李利翁淫威所致。事实上,是拖着“重病”之躯坚持来上班的薛宝堂,在得知事情始末以后,自己勇敢的提出帮忙要求的。
看了看手表,如果不堵车的话,再有二十分钟就能赶到白河新居所在地了。李利翁有些着急,他想尽可能抢在房凌薇之前见到白河。当然这不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只是有些问题,他不得不问清楚。
这时李利翁的手机恰巧响了,看了看屏视频上的来电显示,是白河打来的。
“喂?”
“李利翁吗?”白河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李利翁耳畔:“很抱歉,总在你工作时打扰。”
“不,这没关系,有什么事儿说吧。”
“李利翁……我,欺骗了你。”混杂着嘈音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白河有些苍凉的口吻。仿佛一习冰雪吹入了滚烫的耳孔中,令李利翁不禁打了个寒蝉。
“什、什么?”
“是我杀的。”
李利翁险些没将手机掉落在地上,白河的话像把火似的在他心中蔓延,一股无力的虚脱感随之袭来。李利翁深吸了口气,强自打起精神问道:“杀的是什么人?你丈夫吗?”
“没错,我丈夫高永昌,我杀了他。”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能告诉我吗?”李利翁感觉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快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为什么呢……理由实在太多了,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白河的语气不带丝毫人类情感,这是李利翁从没在脑海中想像过的语气,只听她说道:“我讨厌和那个人生活在狭小肮脏的公寓里……也厌倦了每天被那个人谩骂殴打……他那张带着酒气的臭嘴,我真是再也不想去吻了……而命名都是他自己的错,却总爱强加到我的头上,还说、还说都是因为我,他的生活才会被打乱!”
“你……是不是恨他让你制作赝品画?”李利翁这样轻轻的问道。
电话那头白河的声音带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了?”
“是的,多少知道一些。”
沉默了半分多钟,白河说道:“……也许听上去像是我在为自己辩解,但是,不得不说我确实痛恨,痛恨用那种方式亵渎名画,但是……我却又没办法反抗。”
“所以你才会假装右手受伤……是吗?”李利翁不露痕迹的接道。
白河应道:“是的,就酸落到要住廉价公寓的地步,我也绝不再绘制赝品……后来,就被那个人发现了。”
李利翁没有打断,静静的等待白河继续往下说道:“在他死掉的数天以前……我曾经救过个差些被车扎到的孩子;当时想都没想就冲出了马路,也在不知觉的情况下用了右手,于是……”
即使她不接着说,李利翁也已经猜到了。应该是右手已经痊愈的事情被高永昌发现了,所以仍旧像以前那样,买了画具和颜料,逼迫白河绘制赝品让自己翻身,最终忍无可忍的白河,就这样犯下了杀人的重罪……
听到着儿,李利翁不由感叹,命运这种东西,总是反复无常、并且残酷……过去无法改变,未来也不能逃避。然这么想他不由有些感觉自相矛盾,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不是吗?但是今天,他还是感受到,在时间的巨大洪流面前,人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
‘如果可以更早遇见她,我就可以改变这一切了。’
是的,李利翁的想法没错。早一些时候他遇见白河,或许白河就能在李利翁的鼓舞下向警察及家人控诉丈夫的家庭暴力,再早些的话,她就不会选择跟绘制赝品,更早些,白河甚至不会有高永昌结婚……
如果这样,如果那样……
不是在此处的某刻,不是在某刻的此处……
我们如果可以做到些什么,或许今天,就会变得全然不同了。
然而时间却总好似无情的流逝,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作出选择。故而李利翁虽然惋惜,却并不冀希望可以回到从前,挽回那些已经失去,和即将失去的东西。
“白河,我现在就去你那边,你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好吗?”
“为什么?等什么?”白河的口吻充满了调笑意味,似乎针对着李利翁,也似乎是针对着自己。因为事到如今,任何一个人的到来,都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
李利翁申辩道:“听着,我会陪你去自首,这样的话还有量情减刑的余地不是吗?”
“不需要。”
白河的这句话如此自然,似乎是不假细想,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一般。
“我凭什么要去自首?不觉得很可笑吗?”
明明确确还是那个声音,那个白河的声音,语调也还是那个语调。然而仅仅是一瞬间的事,电话那头的她,却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李利翁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一股恶寒从头到脚袭遍李利翁的全身,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我已经恢复自由了,凭什么还要为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渣去坐牢?不觉得很可笑吗?”李利翁听着,仿佛看到了白河那孩子般纯真的眼神在质问着自己,电话那头接着道:“我说李利翁,你太奇怪了,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你难道不打算帮我吗?”
这番天真而又残酷的话,让巧舌如簧的李利翁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的视线死死盯在了自己脚下,那个狭小的副驾驶位置,其座椅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的。
‘是我的情绪吗?这种心痛、却又像是感受不到的情绪……’李利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觉得昏昏沉沉,只想挂断电话。
白河还在继续的说着,就像水库崩塌一样倾泄不止:“我想要什么你应该明白吧?是自由啊,自由!喂喂,你不会不知道吧,李利翁?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走?咱们俩逃到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全都由我来就行。你知道我画技很高的,只要换个身份,我依旧可以绘制出许多好的作品,这样两个人吃穿根本不成问题……答应我好吗?”
李利翁将沉默视作最好的回答方式,像是一把理刃似的,划破了无线电信号,将白河的心一片片割下来,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抵触情绪,白河怀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李利翁……我不该骗你,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那个瞬间无论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选择杀了那个人渣……
我记得之前聊天时,你曾经说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犯罪的人之所以会犯罪,是他们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例如被逼到走投无路,即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犯罪前提。’
这样,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所以我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要杀了那个阻碍在我们之间的人渣。我不是不得不这么做,而是我就想那么做!如果说杀了他是一种罪行,我还以为那始终解放呢!如果他没死,我也不会去警察总署,也不会遇见你。
我们还是逃跑吧,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逃到一个天涯海角,永远的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件很美妙的事吗?”
李利翁已经开始分不清楚,电话那头有几个白河了。
窃窃私语般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到底是电话那头信号传来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小声诉说的声音?又是直接穿越进脑袋里宣告的声音?这些他根本无从分辨。而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在脚下暗处蠢蠢欲动的东西,逐渐开始显露出了原形……
裹着黑衣服的女人,就像是杨江公寓二零四墙画上的那个女人……惨白的脸孔,一大半都被面纱遮盖住无法看清。
“喂,你说我凭什么非要因为那个人渣而受苦不可呢?啊……李利翁你能不能说句话?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嘛~~~对不起啦,对不起……我一定是哪里做错了,让你不满意了……可、可我只是想回到那个单纯的,只想画画和默默看你的时光而已啊,我只是想回到那个时光而已啊……我、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不要抛下我……
不要折磨我……
不要不爱我……
李利翁感觉到眩晕感随着无限的幻觉,逐渐侵蚀着自己的意识及中枢神经。他从不知道,颜料毒素所导致的幻觉会来得这样猛烈。现在,他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的了。白河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欢愉、时而凄然……
最后,像是突然安静下来了似的,白河那真正的,只有学生时代才有的纯真语气,又出现在了李利翁的耳畔:“真对不起……大概让你困扰了吧?抱歉,我只是……只是想在临死以前,可以听到我最爱之人的声音罢了……真的很谢谢你,李利翁,我……”
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李利翁没有听到白河那句消失在信号电波中的话。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受到强烈冲击,逐渐逐渐的远去。
“喂!老大,你不要紧吧?”
“宝……宝堂……”李利翁摇甩了甩头,一瞬间本来模糊的视线,又逐渐清晰了起来,像是黑幕正在散去似的,好像幻觉也随之消失了。
他不由头皮一阵发麻,低下脑袋,那个藏于暗处的黑衣女人也已经不见了。手机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手里滑落,免提开关撞在了膝盖上,机身发出了“嘟嘟”的盲音。
薛宝堂这时说道:“我瞧你拿着电话突然不说话了,一直在发现,所以就掐了掐你的人中……”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老大你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去趟医院?”
李利翁没有回答,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可是白河的声音知道现在仍然清晰的回响在脑海里。
他紧握着手机对薛宝堂说道:“尽快到我说的地址,快点!”
“哦、哦C的!”薛宝堂听了李利翁少见的重声命令,仓促且简陋的回应了声,就猛地踩上油门,任车子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