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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那种失望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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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愣的人群一下子潮散,御花园中徒然静得只能听到蝴蝶拍打翅膀的声音。濮阳瑾在看向楚清清时,充满愤怒的目光逐渐软了下去,让温柔与悲伤所代替。他靠近她,楚清清却‘啊——’一声尖叫了出来,身子还在往后躲,她根本就藏不到哪儿去了。“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筱筱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姐,抬眸祈求太子不要再上前,然后安慰怀中之人,“小姐,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没事了。”

濮阳瑾脸上的血色尽失,一双深沉如星辰的瞳眸此刻若野兽般阴森。明显他为楚清清害怕疏离他而生气了,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将心中那么悲恸掩饰到天荒地老,只要她好好活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原来他的忍耐力并不怎么样,不过才见了这样的楚清清两三次罢了,就让他内心的悲恸瞬间冲突那层薄膜。

他不顾楚清清的怯怕与恐惧,执意疾步靠近。一手将筱筱推开,一手拉着她的手臂,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的张皇失措的泪目直视他真诚与坚定的眼睛,“你的骄傲一直都在。你不能这样拒绝我,难道你看不到我忍得很辛苦,看不到我心里的痛吗?你这一生的悲哀都是我带给你的,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了,再也不会有人敢对你染指。我们可以完完全全的在一起了,所以,我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折磨我,我快受不了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带着凄伤的表情吼着令人窒息的话,那样的悲鸣声听入耳中,让楚清清浑身的血液似凝固一般,他真的将她慑住了,他可以是个有作为的皇帝了。可是,也将楚清清的内心剥蚀得清晰至极,耳边响着茗妃的话,响着濮阳瑾的话,还响着莫子灏的话。她就像躺在水底,看着水面上流淌着她这一生所想忘却却如何也抹杀不去的影像。那一场场,一幕幕,在她的眼线中窘迫、尴尬,一览无疑。

濮阳瑾在忐忑中欣喜楚清清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没有反抗亦没有再挣扎。就这样四目相对,他是涩红了眼,她是已泪如雨下。

记忆的碎屑化作千万亿万片梨花瓣,洋洋洒洒的漾荡在她的整个世界。她痴愣的盯着濮阳瑾,彼此的青丝都在冷风中飘摇摆动。“你为什么要把我从北晋带回来呢?”夕阳的余辉很美,吹来的风却冰冷得刺骨。

楚清清又睡了五日,这些年来她睡得最好的一觉。却睡得其他人心惊胆战,若不是害怕时去探她的鼻息,真的会以为太子妃会有睡梦中就这样去了。

“小姐,你这一觉睡得可把奴婢吓死了。”筱筱的抱怨声时隐着担忧。“袖英已让珠子去通在太子殿下了,相信殿下一会儿就过来,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什么?”

“我想喝粥。”依着榻头,楚清清虽仍是脸色苍白,却有着温和的笑靥。

筱筱闻言,不禁愣了。若是先前,不论她如何的寻问,小姐定会沉默,不然就说让她做主。今日,终于见到小姐有以前的样子了,忍不住喜及而泣,筱筱不住的点着头,“嗯,御医说小姐醒过来只宜喝粥,袖娟每日都煮了许多,就等着小姐醒过来呢,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筱筱的动作很快,楚清清投外窗外的视线刚看到一只麻雀停在枝头上,还来不及警惕的飞开,筱筱笑意盈盈的端着粥进来了,她的身后跟同样表神愉悦的袖英,说什么袖娟现学了几样小点心,要让她尝尝新鲜。

粥是燕窝粥,空敢里飘浮着丝甜的香味,很好吃,楚清清吃了一大碗。对于如此‘正常’的楚清清,袖英与筱筱的反应却是极不正常的,她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认为太子妃的行为实属反常。于是不敢让太子妃独自相处,怎么都会有人留在她身边随侍。

吃了粥,楚清清感到胸口暖暖的。珠子领进来濮阳瑾,还有一个跟班濮阳慕华。濮阳慕华终于有了一丝显老,不,那应该是憔悴罢。楚清清觉得他和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筱筱无声的盈了一礼就退至一旁。看到楚清清醒了,濮阳瑾线廓上的兴奋也在想靠近床畔时缓缓隐去,随即后退几步,“清儿。”

楚清清有些不自然的浅笑,濮阳瑾如此为她,说无动于衷太残忍,只能说命运使然,他们都没得选择。“你没有对不起我。”随即又看向濮阳慕华,“皇叔,真是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失望了?”

他早就知道太子将楚清清带回梧惠宫了,他也想前来看看,可太子不让,他一直没找到原因,直到那日在御花园中的所见所闻,他才懂太子的用心。说实话那一幕的楚清清的确让人失望,与他记忆中的楚清清大相庭径,判若两人。但那种失望并不纯粹,只是让他觉得吃惊难过罢了。

然而此刻,仿佛氛围有什么地方变了,“你可没让本王失望过,你还活着不是吗?”

袖英早沏来了茶,筱筱帮忙一人递上一杯。可濮阳瑾坐在桌台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楚清清,根本没有接茶的打算,筱筱只好将茶搁在他手畔。濮阳慕华倒是很不客气的执起茶盏,从容的抿了一口,还道:“这又是晴妃那里的新茶罢,本王还记得几年前你还有说过让晴妃送些到本王的府上,可是你一直不曾履行承诺,这种茶水的味道可是很久违呀。”

“皇叔……。”濮阳瑾有些不高兴的轻唤,因为他提到的当年,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楚清清淡淡的将视线移开,胸口隐隐难过。正在此时,珠子徒然进来说:“启禀太子,朝中几位大大正在德泽宫外求见。”

珠子声落,濮阳瑾和濮阳慕华两叔侄一起浅显蹙眉,楚清清看到了,却装着没看到。听着濮阳瑾不耐烦的说:“今天的事情早朝上就说过了,若是还有事情让他们明日再奏。”

“太子还是去看看吧,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前来启奏。”濮阳慕华拿着茶盖轻掠着杯沿说。

濮阳瑾看了一眼楚清清,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眼中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起身道:“那好,我去看看。”

直到濮阳瑾的脚步声消失殆尽,殿室中一持保持着怪异的沉默。“你们都下去吧,我要跟太子妃说说话。”

筱筱担忧的看着小姐,她记得袖英说过,小姐在离开北晋前也是这样单独跟慕亲王爷见过说过话。筱筱没有动,似乎在等着小姐将她留下,可是袖英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我很危险么?怎么那个筱筱总是这样提防着我?”濮阳慕华自嘲的笑笑。

“皇叔若是不危险,筱筱又岂会害怕呢?”抬起手将垂在耳前的发丝捋至耳后,楚清清附合着濮阳慕华的玩笑。

“这些年辛苦你了。”将又抿了一口的茶盏搁下,濮阳慕华话峰一转,头也不抬的说。

而楚清清也清楚,以她对濮阳慕华的了解,支开濮阳瑾可不单单只为跟她开玩笑。“皇叔是想说没想到还能看到我吧。”

“孩子呢?”

濮阳慕华毫不给楚清清间歇的机会,径直冲着这个让他至今仍疑惑的且敏感的问题而去。此次,他看了过去,直视着楚清清的眼睛。而楚清清的反应给他的解释,也是没料想自己会如此突兀的问她这个问题。

此刻楚清清给人的整个感觉,是数不这尽的无奈与悲伤,她的软弱已让人一览无余,佯装坚强只会让她更显累而已。所以,她选择正视所有问题,“孩子死了。”

“怎么回事?”孩子死了?这个消息让濮阳慕华镇愕,虽然事先他做好了某些准备,可乍然一听,他还是不能不吃惊。回想那日在御花园中失仪,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该用怎样的坚强承受这个打击?

深受创伤的内心,流淌过一层清澈的水,再大的伤痛,她也已经经历过了,此刻能流露出来的,只有些许薄淡的悲伤,很浅,如蜻蜓点水一般,却能让人看在眼里哀怨在心里。

“莫子灏说将他沉在了冰冷的湖水里,此刻已是连骨头都被鱼儿吃食干净了。”

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才可以将这样残忍的悲剧事实平静的说出口来?濮阳慕华向来对楚清清抱着不正常的期待,而此回,他真正的对这弱女子产生了不安。“事已至此,你也莫再执着了。人生有失才有得,目今璠阳之事已成定局,太子此生定不会负你。”

她可不可以认为他是在安慰她?可是这样的安慰,并不能让她听了心情起任何一线涟漪,“皇叔如今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了么?发生了御花园那样的事情,清清还可以在皇宫里呆下去?还可以与太子相约白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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