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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达尔灿神色间显得有些萎靡,他慢慢的从那已经被砸的粉碎的屏风中站起身来,目光凶狠的扫视大厅中的众人,沉声说道“顺天府军士听令,将所有人押在厢房之中,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杀!”
“怎么会……不可能!”邵阳的眼中尽是惊异之色,他呆呆的看着昆达尔灿,失声叫道“我那一剑明明此中了你的心脏,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昆达尔灿没有理睬邵阳的问话,而是来到帅案前躬身对颜柔儿一礼,“娘娘,如今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颜柔儿目光扫视众人,展颜一笑,“将军们都累了,先到偏房休息一下吧。今上仁德,所对只是乐党首要人物,其余从犯,既往不咎,这一点本宫为各位担保,如何?”
颜柔儿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却又似一缕清风拂过,刚才还举棋不定的将军们闻听顿时齐声应道“我等谨尊娘娘懿旨!”
俏目眼波流动,颜柔儿嘻嘻一笑,目光紧紧的盯着立于大厅中央的邵阳,也不回头,沉声说道“昆达将军,让众位将军先去休息,你带领本部半数人马,立刻封锁升龙城九门,没有皇上手令,凡擅闯城门者,勿论官职大小,一律就地格杀,不需请示!”
“遵娘娘懿旨!”昆达尔灿恭敬的回答道。说着,他目光一扫站在大厅中央的邵阳,阴冷的一笑,沉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本督为何没有死吗?嘿嘿,不错,你那一剑确实刺在了本督的心脏,而且也刺透了本督的护身软甲。但是皇上英明,早就知道你就在这顺天府内,所以将大内至宝护身锦衣赐给了本督,为得就是防范你的突然袭击!”说完,他身上将身上的乌金软甲除下,露出罩在里面的雪白锦衣,那软甲的剑孔清晰,可是锦衣上却没有半点伤痕,一时间邵阳呆住了!
颜柔儿纤手微微抬起,手中碧绿玉箫轻点邵阳,浩然弥天的庞大气场骤然间自她那纤柔的身体发出,气机所指,将邵阳紧锁其中。
“昆达,带着将军们休息吧,本宫还要领教一下密忍的绝学,你们都退下吧!”颜柔儿的语气虽然入耳轻柔,可是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压之势。按照昆达尔灿的意思,这邵阳根本就不用颜柔儿动手,只要他一声令下,顺天府内千余府兵,足可以将他困死在这大厅之中。
但是,他也明白颜柔儿的决心不可变,探手将颜柔儿脚下的长刀抓起,他大手一挥,一干将领在顺天府府兵的威压下,鱼贯向大厅外走去……
眼看着那些将领向厅外走去,邵阳心急如焚,虽有心出手阻止,但是对面的颜柔儿那强大的六识弥天般的强大,整个大厅之中都被那强大的气机所控制,令他感到一阵莫明的心悸。心中明白,乐清河皇城突袭已经失败,今夜之势已经无可挽回,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眼前的颜柔儿,脱身顺天府,以求后援。
想到这里,邵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焦躁的内心平息。俊朗的面孔之上一派静谧之色,霎时间六识展开,手中低垂的灵蛇软剑银色剑身骤然间赤红,如火焰燃烧,散发出炙热劲流……
绝热的炙流与颜柔儿那弥天的浩然气机相冲撞,竟发出一种古怪的气流声响,嘶嘶如双蛇之绝,诡异非凡。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机,在大厅之中引发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流漩涡,如果海中暗流涌动,气机过处,厅中的事物尽数化成粉糜旋舞空中,景象惊人。
一旁的昆达尔灿不敢再停留大厅,身形闪动如海浪孤舟一般冲出大厅。来到了大厅之外,心脏犹自扑通扑通挑动,脸色惨白无色。就是那瞬间的功夫,颜柔儿和邵阳两人那强绝的气机几乎将他内腑糜碎,一时间,他不由得暗自赞叹卫恒的先见之明,若是今日颜柔儿不到,恐怕自己早就被邵阳击杀大厅之上了……
“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身边的亲兵虽处身厅外,但是从大厅中溢出的劲流犹自令他感到心惊胆战,看着惊魂不定的昆达尔灿,他低声的问道。
眼看着那些将领乖乖的走进了一旁的厢房,昆达尔灿将惊悸的心神稳住,沉声的说道“对空发射三支响镝,通知赤红烈,阳江等人开始行动,封锁九门!”
“遵命!”亲兵连忙应道,飞奔顺天府外。眨眼功夫,三支悠长凄厉的响镝破空飞出,声音回荡在升龙城的上空。
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大厅,昆达尔灿一咬牙,扭头向府外大步走去……
寂静的长街上骤然间回响起沉雷一般的蹄声,数不尽的铁蹄踏动长街,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连在一起。紫华门,清华门,西华门,东华门等九门同时灯火闪烁,金铁寒光与火光相合,更显出无尽的杀气。
但是这一切对于顺天府大厅中的颜柔儿和邵阳,都不重要,两人静静的对立在帅府大厅之中,默然无语。虽然尚未交手,但是强大的气机却已经纠缠在一起,相互挤压,相互的碰撞……
只是片刻的光景,整个大厅中全无半点完整的事物,就连颜柔儿身下那张帅案,也化成了一堆粉末。不过那粉末却十分怪异,并没有随风飘荡,而是不断的凝聚成一个粉堆,而颜柔儿虚立空中,脚下的木屑仿佛被一种古怪的气流舞动,虚空不停的急速旋转,在旋转的同时并不断的产生出强大的吸引力,将四周的粉末向她的脚下凝聚!
那古怪的景象,令邵阳感到无比的心惊。他明白此刻的颜柔儿正在不断的蓄力,而且他感到了颜柔儿的气机也愈发的强盛,渐渐的将他的气机压制。下面的一击,必然是惊天动地。饶是邵阳身兼密忍绝学和乐清河的炙阳真气,也不由得在此刻产生了一种隐约的恐惧。
就是这转眼而逝的恐惧而造成了邵阳气机的波动,被颜柔儿准确的把握。眼角浮现一丝笑意,玉箫依旧直指邵阳,一抹犀利剑气骤然间发出。就在那剑气发出的瞬间,颜柔儿的身形也如同闪电一般的迅捷,带着强绝之势向邵阳飞扑而去……
一直无力低垂的灵蛇软剑仿佛通灵一般,发出绝响的剑啸,邵阳丝毫不让,剑芒破空激射而出,在空中划过诡谲的弧线,将颜柔儿的身形牢牢的锁在他的剑光之中。
也就是在这刹那间,颜柔儿那快如疾电一般的身形却骤然间一顿。就是这一顿的光景,却顿时令邵阳那强绝的剑势变得毫无着力,一口鲜血体内翻滚,邵阳几乎夺口喷出。颜柔儿那一停顿,却巧妙的让过了邵阳最为强猛的招式,更令邵阳感到痛苦的是颜柔儿这一顿,让他顿时失去了颜柔儿的气机,剑势依旧,可是却仿佛是刺向一片虚空。
虚空之中骤然再现点点的繁星,但是却看不到颜柔儿的身形所在。邵阳不敢有半点的懈怠之心,灵蛇软剑化成了一团白色的光团,笼罩全身。
繁星不断的在邵阳的身边闪烁,跳动,却没有半点的杀意蕴涵其中。那翠绿的星芒煞是美丽,带着一种夺魄的妖异气息,飞舞旋绕……
“邵阳,休怪本宫辣手,皇上有旨,密忍之中凡是与乐清河有关连的人都必须诛杀殆尽,虽然本宫不是十分的明了其中的原因,但是却不能违背皇上的命令。邵阳,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吧!”颜柔儿那悦耳的声音在虚空之中骤然间响起,紧跟着,就听到她一声厉叱,“帝星真武,万物俱灭!”
随着这悦耳的轻喝声响起,漫天的繁星顿时向一处凝集,只在眨眼的功夫,便聚集成了一点闪烁着如烈日般夺目光明的繁星,繁星晃动,剑气如虹。剑啸中,一抹如冷电般的芒影骤然间夺出,那芒影渐渐的扩大,发出凄厉的鸣响,令人心惊胆寒。
一道粗若滚筒一般的翠绿长龙仿佛从天而降,带着强绝无铸的剑气飞扑邵阳。翠绿长龙翻滚,在空中划过冷厉的残影骤然间将邵阳的身形卷裹于其中……
眼见那长龙及体,邵阳心神俱裂,他知道自己完全无法对抗这绝天的一剑,全身功力运转之处,灵蛇软剑顿时发出如地火一般的灼热气流,全身更被一团耀眼的红光笼罩,红芒暴涨,向四周扩出。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发出,整个顺天府颤抖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一种无形的糜人筋骨的强绝暗流骤然间发出,帅府大厅似乎也无法承受那强绝无铸的力量,在那轰鸣声中,瓦砾,砖块飞射四溅,烟尘漫天……
本在厢房之中静静等候的禁军将领就感到整个房间都在晃动,瓦砾,灰尘飞落,顿时扑出了房中,但是刚一出门,就被眼前那诡异的景色惊呆了!
烟尘在以一种诡谲的规律翻滚升腾,如长龙一般直冲九霄,将皓月遮挡……
顺天府内,被一种几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笼罩,所有的人都静静的注视着那滚滚的烟尘,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烟尘激荡,久久不散,一个纤柔的身影缓缓的从中走出。颜柔儿的脸上带着一丝灰败的气色,缓缓的来到了前庭中央。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身后看去,只见那滚滚的烟尘依旧翻动不停,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带着惋惜之色的笑容。
“娘娘!”厢房外的将领们率先回过神来,二十几人忙走两步翻身跪倒在颜柔儿的身前。紧跟着,顺天府内的军士也聚拢过来,眼中带着尊敬的神色,看着颜柔儿。
颜柔儿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众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都起来吧!”说着,她缓步向府外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间又停下了脚步,扭头对一干军士沉声说道“把那人的尸体收了吧,找个地方埋好。”然后,她转身对那一群尚跪在庭院之中的将领和声说道“各位将军,大家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过去,皇上已经命令,卯时朝见百官!”
说完,她再也没有回头,大步走出了顺天府。府衙中,大厅已成一片废墟,邵阳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废墟之中,一动不动。
……
卫恒看着乐清河,嘻嘻的笑了起来,“王爷,是否奇怪朕为何知晓邵阳此人?”
乐清河的眼中闪烁着寒光,一言不发。好半天,他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颜威!”
卫恒笑得更加灿烂了,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呵呵的笑道“王爷果然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了是谁走漏了消息,不错,不错,呵呵!”
乐清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显得有些粗重,过了许久,他睁开了眼睛,缓缓的开口问道“本王实在有些不明白,颜威跟随本王,自龙翔起兵到今天,已经有几十年了。本王自问待他不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本王!”
卫恒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他看着乐清河,声音显得十分的柔和,“王爷,你也知道他跟随你几十年,但是你忘记了他当初是为什么要跟随你的!他满腹的经纶,却无法施展,与其说他背叛你,不如说是对王爷失望了!”
“可是,本王也曾举荐他,要他出仕,是他自己不愿意……”乐清河脱口喊道。
“出仕不出仕,对颜威这等人并不重要。王爷应该明白,他当初跟随你,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这么多年来,帝国依旧是四分五裂,百姓还在水深火热,可是王爷却为了一己私情,而放弃了多少人的梦想,你怎能不让他失望?”卫恒的神色显得十分的平静,他静静的看着乐清河,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
“这……”乐清河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卫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卫恒笑了笑,接着说道“当年从朕在云雾山陷入玄天大阵之后,母后就开始苦心为朕经营这一片江山。她每年不惜耗费巨资,来探听整个炎黄大陆的消息。在父皇未去世之前,母后就已经看出了帝国三个最大的危机,王爷,杨陀和宫闱。为此,母后早在十余年前就开始打探关于王爷的一切消息,后来母后发现了颜威先生。”
“十余年!”乐清河呆呆的看着卫恒,突然间苦笑了数声,“颜威他竟然整整的瞒了本王十年!”
卫恒摇了摇头,正色的说道“王爷,你不要冤枉颜先生,颜先生一直以来对你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母后虽然查到了颜先生的底细,但是并没有收买他。虽然母后数次派人和颜先生接触,也曾隐约的试探先生的口气,但是却发现颜先生其实是对王爷十分忠心,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提过要颜先生效忠朕的事情!”
“那……”乐清河感到有些头晕,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一种无力。被别人算计了十几年竟然一无所知,平日里他总是自诩为一代帝王之才,可是到了现在,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女流都不如。
没有等乐清河问话,卫恒打断了他,沉声说道“王爷可是要问颜先生何时开始效忠于朕,对吗?”
乐清河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三年前,不,准确的说不足三年,仅有两年半!”卫恒微笑着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乐清河闻听一怔,“两年半前?那不就是你登基的时候?”
卫恒呵呵的笑了,“不错,就是那个时候!可姰君上为了王爷,苦心经营,不惜背上杀帝的名声,将先皇毒杀,为得就是给王爷你能创造出一个机会。可是王爷放弃了,如果那个时候你能够发难,天下如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江山落入王爷手中。可是王爷还是放弃了,那一次,颜先生真的是失望了
乐清河愣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好,嘴巴张了两张,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过了好久,他轻轻的呢喃道“不错,是我负了颜先生,是我负了可姰
卫恒的眼光中带着怜悯之色,静静的看着乐清河也不说话,慈宁宫大殿之中,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种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大殿,只有那满地的松明火把犹自噼啪的作响……
突然间,三声响镝凄厉悠长的声音回荡空中,将乐清河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向卫恒看去,只见卫恒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
“王爷,禁军已经将九城控制,王爷还是赶快投降,朕依旧视王爷为我帝国忠良,如何?”卫恒脸上带着一种极为真诚的颜色,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没有想到乐清河却笑了,他突然间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轻松。那佝偻的腰突然间挺直,乐清河的神色显得格外轻松,呵呵的笑道“呵呵,没有想到我乐清河一辈子自诩为帝王之才,却比不过一个女子。颜威他们走的对了,他们找到了比乐清河更加值得效忠的主子,乐清河不怪他们!”说着,他盯着卫恒,沉笑一声,“只是皇上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制服臣吗?”
卫恒没有回答,他疑惑的看着乐清河,竟然半天没有开口。眼前的乐清河,和片刻之前的乐清河,截然如同两人,此刻的他气质飘逸,透出一种淡漠的出尘韵味。随着那笑声,一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浩然气场骤然间发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大殿。那种气机飘飘淡淡,轻逸无比,全无半点人间火气……
“皇上,老臣知道你功力高绝,但是老臣却希望能与皇上赌战一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乐清河笑罢,轻声的说道。
“赌战?”卫恒看着乐清河,疑惑的问道。
“不错,老臣若是胜了,依旧任凭皇上发落,只求皇上放过以往跟随老臣的文武大臣们。若是皇上胜了,老臣更无话可说,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听到乐清河的话,卫恒的眼中骤然间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他看着乐清河,突然间笑了起来。修长如玉的大手胸前一礼,“卫恒应战!”
乐清河没有再开口,而是将手中的短刀轻轻的把玩,目光柔和无比,仿佛那手中的短刀如同情人一般。过了一会儿,他依旧低着头,眼望着手中的断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当年老臣与太祖皇帝同门学艺之时,先师曾经告诉过老臣,说老臣一生困于情事,却又妄求霸图大业,终生都将困于情与权之间。他送我这把残刃,希望老臣能有一日断去一端,方能有成。可惜老臣这些年来困于权欲,情欲,竟把这断情刀当成了杀人的武器,却从来未曾再去想残刃的另一端奥妙,直到今日,老臣方才明白,这世间之事,难有两全。呵呵,如此简单的道理,老臣到今日才明白,真是愧对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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