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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那人是谁?”
张斯佳抄手靠在落地窗边,透过玻璃眯眼打量立在车旁的胡月,对刚被招呼进来的小郑发问。
小郑故意迟疑几秒,似有难言之隐,“….叫胡月,公司的前台,最近跟沉总。”
张斯佳警觉,眉心缓缓紧锁,“前台为什么会来跟思仁?”
小郑面露尴尬,摇头,“不知道,或许是人手不够,或许….”他颇具艺术地停在此处,留意着张斯佳的反应。
小郑跟了沉思仁五年,把控语言,玩弄人心的技巧日渐炉火纯青,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司机却能持有公司股票,拿着一个月叁万薪水的原因。
为沉思仁鞍前马后,扫除烦恼,是他处理所有事的出发点。
张斯佳愣了一下,随即心口发沉,双腿登时有些站不住。
她怎么会没听懂这其中明摆的暗示,然而自小的良好教养支撑着她的气度,仅仅只是掩饰性地抬了抬眉,便从窒息的情绪中稍稍缓过神来。
张斯佳扭头冲小郑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扬手朝小客厅一指,“思仁一会儿就起来,你去喝杯水吧。”
后脑勺阵阵发凉,心乱如麻,她眼前几乎不能视物,慌不择路地快步逃回卧室。
仓皇间,猛地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怎么了?”沉思仁微微挑眉,后退两步问。
张斯佳抬头看他。
不可能。她飞快否定方才在脑中成型的想法,沉思仁绝不可能会对外面那个看着如一张白纸的女孩动心。
可是…
她用力甩了甩头,沙哑着喉咙,尽量镇定自若地开口,“没事,走得急了。”
沉思仁将她的失态看在眼里,并不打算说破,这本是他预期中该达成的效果。
漫不经心地扣紧领口最后一粒扣子,他说,“晚上盛耀回来,带上云云一起吃饭。”
“好。”
张斯佳再多说不出一个字,生怕嘴巴张开,问题抛出去,隔阂的种子便在彼此之间深深种下。
她清楚的知道,以利益为纽带缔结的婚姻经不起情绪的敲打。
是以,最忌无端猜疑。
沉思仁未再多言,既然鱼吃了饵,他便等着瞧她咬钩的那刻。
面色冷清地从她身侧走过,顺手带上房门。
“咯哒”一声,张斯佳应声脱力倒下。
盛耀站在车旁,等着司机将后备箱中的叁大箱行李搬出来。拇指在周元的名片上反复滑动,犹豫几许,最终摁灭了手机屏幕。
“给您送上去?”
来接他的是沉思仁身边的小刘,身材单薄瘦小,搬完叁个箱子已是气喘吁吁,不住地抹额前滚落眼帘的汗。
盛耀摇头,“不用,我叫物业抬上去,你在楼下等我,半小时我下来。”
说罢,走进大堂,去前台知会一声保安后,径直去了电梯口。
回到家中,冲洗去一身长途机程所带来的疲惫,他裹上浴巾,去客厅倒了一杯威士忌。
没加冰球,干喝有些呛口,但他不在意。
想到晚饭是沉思仁替他特意安排的相亲局,他便感到一阵头疼,轻微的酒精摄入恰好能缓解一些这类抵触症状。
拿起手机看了眼沉思仁发来的消息。
今晚相亲对象是政法委书记的女儿,二十六岁,英国伦敦大学学院本科,牛津硕士,任职于中金集团。
指骨顶了顶鼻梁上的无框镜架,他嗤笑一声,将手机扔回沙发。
这些年他筛阅过的精英女性资料之数不下一个小公司的HR主管,家里的催婚矛头一直直指适龄未婚的他。
沉思仁也少不得替他出谋划策。
可有什么用?他意不在此。而他想要的那个人,于他终究得不到罢了。
生长环境使然,他自小见多了这种有名无实婚姻中埋藏的腌臢,经营起来的费心费力,才不愿明知是火坑还往火坑里跳。
身边一个个踏入利益联结婚姻的好友,哪一个不是争相将伴侣安排去国外或异地。
假若不结婚,这些顾虑忧思可找不上他。
晚饭桌上,盛耀维持着那副素来没有波动的表情。不过众人未曾见怪,沉思仁开场便介绍说他有些闷。
他听了心底发笑。
闷?可以这么说,他只是不喜欢浪费言语和表情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一旦别人习惯他的闷,便不会对他的态度有所期待。
沉逸云很喜欢盛耀,是以没有选择跟父母坐在一起,而是落座于他的右侧。听大人言谈间数语,小姑娘了解到小叔叔消失一个月是去了法国,乌溜的眼珠子一转,忍不住趴到他手肘边问。
“小叔叔,你有没有给云云带礼物?”
“当然带了。”盛耀从脚边拿出两个袋子,“你最喜欢吃的Angelina的栗子蒙布朗和开心果蒙布朗。”
递出一个袋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刘海,他冲坐在对面的张斯佳说,“嫂子,给你带了条项链。”
张斯佳彼时正心不在焉,脑子里充斥着胡月的身影,被沉思仁悄悄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颇有些慌乱地起身去接袋子,“…谢谢,有心了。”想到什么,深深地看他一眼,补了一句,“下次不用了。”
盛耀似乎没有听出言外之意,拿起茶杯浅抿一口,“嫂子客气。”
身旁的沉逸云被甜点吸引去了注意力,小孩对美食总不具丝毫抵抗,菜还未上,她便已经拆开包装,抽出甜点往嘴边送。
“云云,晚点再吃,先吃饭。”张斯佳看不过去,扭头瞪了一眼坐在休息沙发上的育儿保姆。
盛耀及时握住小姑娘往嘴里塞食物的手,将蛋糕截在她唇边,”小叔叔希望你吃完饭再吃。“
黄油与开心果碰撞出的浓郁香气令沉逸云馋虫大动,此刻近在咫尺却要她放弃,小姑娘怎能乐意。红润的小嘴抿起,立马准备闹脾气。但转念一想,不该惹小叔叔不高兴,乖乖将蒙布朗放回盒子中,很是憋屈地说,”那云云吃完饭再吃。”
结束晚饭从包间出来,沉思仁和盛耀刻意落在最后。
沉思仁点起一根烟,胳膊撞他,“又没看上?”
盛耀顺过他的烟盒,也为自己燃起一根,”嗯。“
”是没看,还是没看上?”
盛耀鼻尖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实话,没看。”
沉思仁垂眸,并不欲对此进行干涉。
沉默片刻,沉思仁开口,“明天史厅长那儿能办成吗?”
盛耀掐烟的手指紧了紧,”问题不大。”
沉思仁瞥了眼走远的母女,“周元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盛耀没接话,微微颔首算是承情,脚步却不自觉慢下沉思仁一截。
点头那刻,他蓦地感到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