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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向来能撑的中年男人,就这么倒在了厨房里。
满怀着愧疚、不安和害怕,顾苓此时也不知道能够找谁。
顾栋还要温书,林柔在家里照顾着弟弟,而能撑起这些的,也就只有自己。
正在望着那迟迟没有转绿的手术灯的时候,头顶上忽然覆下一只温暖的手,暖暖地熏着她的脑袋。
她诧异地抬起脸来,是一张看似冷酷的面庞。
林鹤御。
像是风尘仆仆而来,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短袖家居服,棉麻的。
沉沉的黑眸里融着一些复杂的情绪,顾苓来不及分辨,只觉得胸口有一阵热流涌了起来。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现在需要一个拥抱,也需要一点信心,更需要安全感。
林鹤御刚刚赶到医院,就接住了那只眼睛红通通的小兔子。
顾苓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湿润的,浸湿了他的衣衫,渗到了他的肌肤上,微凉。
生命这样东西,似乎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就变得格外脆弱。
人们妄图从一个眼神、一盏灯、一张纸上抓住安全感,可又害怕,什么都抓不住。
他抬起手掌,慢慢压向了她的脑袋。
尽量用一种温柔且平和地语气说道,“没事的,有我在。”
高大的身躯将她小小的身体笼罩,两只坚实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
顾国强病倒了,他来做她的参天大树。
顾苓的两只臂膀抱在他的腰间,突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了她,紧绷的情绪就像洪流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哭的都有点惨兮兮的,让路过的人以为这里已经出了什么事,望着他们,眼里满是同情。
走廊的角落里,有一个捏着档案的苗条女人,正靠着墙站着。
“沈院长,不过去吗?”
沈玉静的白大褂敞在两侧,还没来得扣上,她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心都在颤抖。
她那个倔强的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
急匆匆的,就像是想要弥补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
她把院里最好的脑科大夫全喊了过来,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开了好一会儿的会议。
她沉默地站在墙壁的阴影中,只是摇了摇头。
喉头里有点发涩,她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亏欠的太多,只要能远远看上一眼,她都已经觉得足够了。
“走吧。”
他的人生
沈玉静的目光在长椅边相拥的年轻人身上落了许久。
自从她和林嘉榭离婚以后,林鹤御就很少愿意见她。
法院判定父母双方都具有抚养能力,主张让孩子自己选择跟爸爸还是妈妈。
还有一年才满十八岁的林鹤御谁也没选,自己一个人住到了外面,后来就再也没有主动见过她。
她转过身,望着旁边那个抱着病历档的护士。
“病人怎么样了?”
“沈院长,您是问刚刚做手术的那个脑淤血的患者吗?已经没事了,就是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
沈玉静拍了拍她的肩,“留点心,这几天辛苦一下。”
“没事儿,院长,我明白的。”
*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沿墙摆置了两拍休憩的长椅。
顾苓和林鹤御相拥着,靠在椅边。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一抽一抽的,像个小孩子。
林鹤御对于女人的心思其实比一般的男人要更简单,与他有关的和与他无关的。
曾经与他有关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婚前的沈玉静。
而现在的人生里,这个女人叫顾苓。
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换,其实一件衣服换起来很快,但从椅子上弹起来的那一刹那,他想的是路上可能还会堵车。
而她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脆弱的时候该找谁才好。
于是连衣服都没多拿一件,他就从宅子里赶了出来。
就想早一点、再早一点的,赶到医院来。
至少在关键的时候,她不是独自承担的。
不会跟自已一样,面对着一个沉默的天花板,无言地看着墙壁、照片、相簿,然而,内心的洪流只在寂静处汹涌。
一枚核子弹在平原爆炸,有人身负重伤,可是无人知晓。
刚到医院,就看到顾苓的眼睛红了一大圈,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啊,转啊。
很坚强,她没有让那两眶打转的泪水落下。
但是他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
顾苓湿哒哒的眼泪,就开始凶猛得无法停下,整个脑袋都深埋在他的怀抱里,将深色的衣衫染沉了一大片。
心里有点被针刺进去的疼痛,真实,又并不真实。
林鹤御已经很多年没有从别人的身上看到过自己的痛苦了,于他而言,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因为感情所带来的杀伤力、负能量、摧毁性,比他见经历过的任何一种肉体上的伤害都要严重。
他不想去深思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也不想去了解自己床伴的家庭过往。
就像他拒绝着别人来走进他的内心一样,他们都是孤岛,所以不要靠近。
原来,长时间的情感封闭、自我压抑,并不会让他丧失“痛苦”的能力。
顾苓会带给他的颜色丰富多彩,也带给了他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与情感。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哭太早了,手术结果还没出来呢。”
顾苓挣扎着在他胸膛闷声道,“你管我呢,我就是想哭,我难受死了。”
不讲理,她才不要讲理。
她现在就想做个任性的小女孩,而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独立女人。
听着她有点撒娇又有点委屈的语调,林鹤御的心情也变得层次多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林鹤御也不是空许承诺,他说话做事都有份量。
于他的性格而言,誓言只有在“有把握”的时候才可以说的出口,就比如现在。
市医院的院长是沈玉静,整个城市最好的脑科大夫她都认识,如果有必要,他会去亲自见她,于他们母子而言,也许沟通的这几分钟会无比艰难。
但是这几分钟,也许就对顾苓来说很重要。
如果这件事是非做不可,那林鹤御就会去做。
顾苓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一蹭,“瞎说,才不会有事呢。”
一会儿一个样,哭也是她,不哭也是她。
林鹤御抬眸望着那个忽然变绿的灯,“出来了。”
听闻他的话,顾苓瞬间从他身上抬起了脑袋,小脸上还挂着许多泪痕,但双眸里都迸发着期待与紧张。
小步走过来的医生正在摘下口罩,十指上的医用手套并没有什么血迹。
看起来好像没有做过手术一样。
五十多岁的脑科大夫是临时被沈玉静喊来的,还是从女儿的生日会上喊来的。
沈玉静就差拿饭碗要挟他了。
一摘下口罩,脸黑的跟包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