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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瞧不起我?成王败寇,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会让你,彻底忘了他!”
彻底忘了他。
傅云奚是晓得的,最可怕的不是恨,而是遗忘。
如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交错,死生不见。
十一年后。
她一次都没有来,像是真的应了傅云奚的话——过些日子,她便不会再记得他。
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季无雨和一个陌生姑娘。
九月的午后,雨声潇潇。故人踩着木屐,一身蓑衣,来到他被囚的地方。
“你这么做,可有想过我们?”从来清寒的眼中流露出点点痛意,季无雨伸手递来一样东西,“这是我当年与你盟誓的信物。我没有负你,可你却负了所有追随你的人。”
“从九岁起,我父亲就委托我辅助你的任务。你是九州的真命天子。找到你,我花了六年;辅助你,至今也有五年。我以为你很明白权衡轻重。”冰凉的雨丝斜斜打在他身上,季无雨长叹。
“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说“对不起”这个词。大业未竟,他本是不能死的。生来就背负天命的人,生不由他,死亦由不得他。
他犹记得季无雨第一次来找他,也是在一个秋日。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这是我自愿的,愿受天谴。”今秋恰值而立之年。面前的男子仍如往昔般英俊高雅,只是如墨乌发间多了几根白的=丝,在那黑发间,如一道道山间飞流而下的银色瀑布。
“天谴也换不来你重生一次!”季无雨的声音里带了咆哮,一向冷然无情的人,现在恨不能指着他大骂,“天晓得你竟是这样的人!天命为什么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秋雨簌簌,秋风飒飒。
“季兄今后准备如何?”他直面他的指责,没有半分激动的意思,只淡然一问。
“如何?呵。我半生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你看这万里山河,江山如画,往后都与我无关了。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辅佐你的任务,到此终结。不是我季无雨没有尽力,而是你的自私,毁了天下!天下,竟然比不过一个女人……更何况她不爱你。”
强烈的疼痛把心撕扯开一道豁口,季无雨的话在伤口上撒了盐。心上的疼痛更甚肉体,他想到那日傅云奚说的话。
单相思的人无论骨子里原来有多么孤傲,在对方面前,或许永远是卑微如尘埃的吧。
想他风灵楼少主,多少淑女求而不得。他面上彬彬有礼、待人温和,心中却未正眼瞧过她们一眼;而面对真正所爱的人,面上或许冷了些,心内却如同烈火,甘愿黄泉碧落。
心上剧痛,流露在面上也只是微挑了挑眉,他问道:“季兄,难道你就从没对谁动情过?”
“动情?”
“你不过大我一岁。”
“你现在还说这些。”季无雨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凄寒,“你该知道,我这次来,是向你道别的。”
“我们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
“我知道。不怪你们,要怪的是我自己。”
“看在这些年交情的份上,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虽然是假的。”他朝身边那个女子示意。女子解开帷帽,露出一张和归雪神似的脸。
苏毓钦怔了一瞬。
“少主哥哥。”十六岁的女子模仿着归雪当年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竟分毫不差。
他从铁窗内伸出了手。女子忙把他的手拉过来,抚在自己面颊上,眼中脉脉含情。
苏毓钦苦笑,“你确实很像一个人。一个,我求而不得的人。”
女子嫣然笑着轻启朱唇,“能给少主带来安慰,是我之幸事。”
季无雨走了。九月秋雨微凉。曾经的故人留给他远去的背影,在风雨中渐缩成点,再也不会走进宿命的轮回。
“可惜,你不是她。”他毫无征兆地抽回了手,背过身不再看那女子一眼,“你走吧。”
女子呆了一瞬,并不再多纠缠,亦默默转身。伸手,将那假面摘下来,轻声道:“再见。”
他在阴暗的屋内坐了下去,再不去看窗外的天光。掌心摊开,雪灵花在眼前莹莹发亮,一如当初。旁边躺着的是银树叶。
“你的东西都还在我这里。我的东西,你怎么就还给我了呢?”五指收拢,两样东西被捏在一起。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碎了那团明亮的光,亦捏碎了他和她的心,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