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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可谁也质疑不得当今辅政王,况且这坚定保皇的世家党羽也对他此行喜闻乐见。
太后与辅政王是如今朝廷中最大的两股力量,前者是皇帝生母力量虽弱,道义上却是占尽了上风;后者力量强大几乎掌握大半朝堂和地方,却在道义上弱了许多,因此双方相互制衡,倒也保得朝廷安稳。
可如今太后不在皇帝身边,若是任由辅政王在京中,双方势力便顷刻失衡,二十一日后谁在上风便或许难料。因而,就算是赵恪不主动要求留下来,明逸也要想办法将他留在这里。
这个道理宋昭阳和赵恪,自然也清楚的很。
午后的小佛堂里,光线昏暗,宋昭阳偏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赵恪。赵恪手中正翻着一本世家志,此刻日光将他低垂的眉眼照的一片温柔,纤长指节灵活,翻动书页时,都自带着优雅又矜贵的气度。
“我的瑶瑶,莫不是看傻了?”赵恪早便察觉到她的目光,略转过头来,勾起个笑,看着她的眼神明亮又温柔。
“我已是年近三旬的人,听着你这一声瑶瑶,往日不觉,这一会倒是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宋昭阳也露出个柔和的笑意,一张明艳的小脸近来越发的瘦了些,更显出种脆弱而惊人的美,叫看惯了她倾国之色的赵恪都不觉有些恍惚。
赵恪揽过她的肩,待得宋昭阳柔顺地偎依在他臂弯,才觉得心肠熨贴下来,低声道:“怎么奇怪?你,明瑶,无论何时,都是我放在心尖手心里宠爱的小姑娘,即便是有一日白发苍苍,韶华不再,也仍旧是我的瑶瑶。”
“生而为人,能寻得一人钟情,何等不易?自然是如何珍惜都觉不够,况且,即便是如今年近三旬,可我仍是长你数岁,在恪哥哥的眼里,瑶瑶便一直是瑶瑶。”
宋昭阳在他怀中身子都不觉酥软几分,赵恪此人性情矛盾,偏执起来便是疯魔,可平日里便又是极温柔的性情,尤其是对明瑶,几乎是温柔的一塌糊涂。
当然,宋昭阳心里也明白,这所谓的温柔也是有底线的,若不碰触底线,赵恪对她当真是有求必应,任打任骂。
“生而为人,能得一人钟情。”宋昭阳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已然微微凸起的小腹,“恪哥哥,到底是我对你不住。”
“嘘。”赵恪的声音柔和的像是能滴下水来,情不自禁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赵恪才继续道,“莫要胡思乱想。”
“这山中,仿佛日月都长了许多,日日在你怀里,我只觉得连虚度光阴都如此的幸福。”此时气氛旖旎,宋昭阳自然也是情话绵绵,她与赵恪自那一日大火之后,关系竟是奇迹般地快速缓和下来,在他们二人刻意的忽视之下,仿佛在此前数月之中的矛盾都尽数消弭,“我竟生出了,想和你就这般,山中终老的愿望。也不需去管社稷江山,也不管祖宗天下,只有你和我。”
她故意不去瞧赵恪此刻的神色复杂,只是伸手捂住他的嘴,堵了他想说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我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着实可笑。”
“你有你的野心抱负,我有我的家国天下。就算是生而为人,只钟情彼此,但我们各自都有比情之一字,还更加珍视的不可舍弃。因而,才会如今这般。”
“摇儿,你可知道,我的野心抱负,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四个字。”赵恪的神色郑重,缓缓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掌心,“海晏河清。若非要换个词,便是,国泰民安。”
“我毕生心愿,或是大志,不过两件。其一,我要革除世家掣肘,开寒门晋升之路,得天下英才;其二,待朝野满堂英才之后,我要荡清宇内,使这天下尽归一姓之下。”
“如今,南有百越,北有鞑靼,东南更有倭寇,天下虽是在掌中,可尚不能说民安;治下江山,内有世家囊括朝堂半壁,寒门士子难有进身之阶,外有水患疾病,庶民艰难,也称不上国泰。”
“我生为赵氏子孙,毕生所愿,不过如此。”赵恪的声音是宋昭阳从未听过的沉郁顿挫,铿锵有力,让她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眉眼,那神色顾盼神飞,一双桃花眼中,是光芒璀璨。
“恪哥哥。”
“少年时,我不过是一闲散宗室,胸无大志,只想着能娶个心意相通的妻子,安稳度日,与她一世携手,开心到老。”赵恪的手,顺着宋昭阳的脸庞缓缓向上,神色是无需分辨的赤诚,“可惜,造化弄人。延庆十四年,那一夜大雪,我就在宫墙上站了一整夜,我对自己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该做我该做之事。”
“瑶瑶,我与你之情,与世间任何一对男女都不一样,它不该是风花雪月的诗篇,反倒应当是系在江山社稷之上,如扶摇直上的阙词一般。”
“赵恪。”宋昭阳此时心绪,不可谓不震动。她瞧着赵恪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赤忱虔诚,勃勃的野心在他口中,尽数化作对这江山万里的眷念。她确实毫不怀疑,他胸中块垒,却是从未想过,他竟是怀抱着这般的信念。
他不同于她此前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他追逐权力,却追逐的不是权力本身,反倒是权力之上附加的责任。说来有些可笑,宋昭阳竟是被他如此高尚的理想,惊呆了。
赵恪或许是这个故事里,最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可他也偏偏是这个故事里,最浪漫的理想者。
宋昭阳不能否认,这一刻,尽管眼前的赵恪三观扭曲,她却仍是不可抑制的心动。女人都爱有理想的坏人,爱有英雄情怀的坏人,赵恪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