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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以为是‘凌氏’的人在暗地里庇佑你们,毕竟‘血浓于水’,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也曾经是光鲜靓丽出身尊贵的‘凌氏’千金……所以,她才会忍不住抱着从前的‘全家福’哭泣,她以为是自己让家人失望了,她想念家人……”
于是,孝顺的凌非,为了实现妈妈的愿望,想法设法地回到“凌氏”,认祖归宗,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凌非,发生变故之前,你妈妈不过是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她对‘凌氏’有那样天真的想法很正常,可是,你当过‘凌氏’的执掌者,对‘凌氏’的规则,你该很熟悉,你认为,那时候,有意无意地帮助你们的,会来自‘凌氏’吗?”
轻柔地将手指分开当作梳子一般梳理她的秀发,看着她舒适地眯起眼睛,亲昵地靠住他的胸膛,他的心里不由升起异样的心疼。
“……在‘凌氏’,姓氏的荣耀高于血统。”
凌非的心中,忽然像是去了半边,有钝钝的疼,有淋漓的痛。
“不错。在‘凌氏’,只有两种人:有用的、没用的。有用的,自然可以获得‘凌’姓,而无用的,即使流着‘凌’家的血,也会被弃如敝屣。你妈妈作为被放弃的一员,对‘凌氏’来说,什么都不是,‘凌氏’又怎么会浪费精力在你们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丝绸一般的润滑,从她的耳边淡淡划过。凌非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由更紧地贴近这温暖的胸膛。
“你妈妈和你生活的区域并不太平,可是,从来没有人找你们的麻烦,甚至有人有意无意地庇护着你们……这份庇佑,并非来自你的母族,却来自你一向漠视的父族——被外人称为‘幽灵家族’的‘海因斯’一族。”
“你或许会奇怪,为什么他们给予你们母女庇佑,却没有让你认祖归宗?那是因为,你妈妈和你的感情很好,他们并不想拆散你们。”
凌非悠悠一叹。
现在的她,对海因斯家族并不陌生,自然知道,这个家族的人,因为短寿的宿命,向来主张及时行乐。她的父亲一生女人无数,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那个男人连凌非在内,有四个孩子,却终身没有娶妻。
对她的父亲来说,她的妈妈只是他生命中偶尔经历过的一段风景而已。他或许会停留一段时间,却不会就此驻足。
“海因斯家族,向来是‘要孩子,不要母亲’的。如果那个女人识相,海因斯家族会给她大量的金钱。如果那个女人妄图母凭子贵,很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人间蒸发。”
“黑帝斯很早就知道有你这么个妹妹,他甚至常常偷偷去看你,却从来没让你和你妈妈发现。他知道,你的妈妈离不了你,而你也不想离开你妈妈,所以,不许海因斯家族的人去打扰你们的生活。不过,那时候,黑帝斯也还小,他的影响力有限的很。幸好,除了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之外,你并没什么其他出色的能力,所以,海因斯家族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和你妈妈才能一直过着普通的生活。”
“我想你该想过,如果海因斯家族真的在乎你,不会等到这么久了,久到你的命不久了,才想认你。可能就是因为你清楚,海因斯家族并不把你放在心上,所以,你才忍不住对黑帝斯有怨怼。”
“但是,非儿,你该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人义务对你好,赤条条来,说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感情上的。你能对那些与你一面之缘给予帮助的人满怀感激,为什么要苛责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淡漠?没有谁是一定要对谁好的。”
淡淡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轻柔的冷意,他低下鼻子用鼻尖厮磨她的发鬓。
“我喜欢非儿,因为非儿一向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可是,你对黑帝斯却着实不公平。”
他挑起她的下颌,让她的脸和他相对,彼此的呼吸都几乎可以感受到。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我不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你追悔莫及。”
银色的眸子若星辰灿然,画一般的俊美五官,美好得不像凡人,凌驾红尘俗物之上。
“……去找黑帝斯吧。只有了结你的羁绊和牵扯,完成你的责任和使命,你才能没有任何负担地自在飞翔……”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又温柔,淡漠却柔软。
凌非点了点头,却又听到他抚着琴键淡淡地说。
“对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收回那句,你有不错的音乐天赋的话……你弹的琴……”
他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
凌非脸上抑制不住一阵红潮泛滥。那时候,她完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发泄,连自己谈了些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什么旋律啦,技巧啦什么的……
“若是你喜欢,以后我可以亲自来调教你……”
他微笑,声音放的低低,似贮藏二十年的红酒,醇厚醉人。
银色的眸子从她的指尖向上审视,凌非竟然有一种被那视线爱抚的感觉,顿时惊慌失措地将手背到身后。
面上,已然红艳欲滴。
他不由得笑出声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真是可爱。”
可爱?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凌非忍不揍了他一眼,眼波斜斜,神态间竟是说不出的新鲜妩媚。
银色的眸子色泽深沉了一些,他的声音却是惯常的气定神闲。
“……去吧。上楼左转,衣帽间的第三个衣橱,那里有我为你准备的东西。”
他以一种绅士的态度,凑上来温柔地浅吻一下她的额角。
然后,用优雅至极的动作,做了个“滚蛋”的手势。
瞠目结舌。
目瞪口呆。
老半天,凌非才把掉下来的下巴捡起来。
眨巴眨巴眼睛,凌非露出一个媚到无法用言语评述的笑容。
“哎呀,晔,我一直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原来……”
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亲了一口。
把他对她的评语还给他。
“哇,晔的那个动作,好可爱、可爱死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凌非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只是远远地还传来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真好。非儿,这样的笑声,这样的神采飞扬,真好……”
他满足地低笑。
那笑,仿佛一抹竹叶之上的金色阳光,折射出一片温柔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