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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怕你丢下我跑了。”纪筱走进船舱,斜阳钻过她卷曲的长发,照在慕远的小半张脸上。
慕远是单眼皮,眼睛不大,笑起来的时候,只留下一道缝,嘴上说自己脚踩青春的尾巴,想再疯一把,其实在纪筱眼里,他永远年少。
“行呀,你若真心怕我跑了,就别做拖油瓶,去学点技术,像汽修、电商、信息技术这类实用的,等研究明白了,将来也能派上用场,是吧?”他一面笑,一面故意激她,这丫头软硬不吃,比他年轻时还要叛逆,忒不好带。
纪筱大抵被“拖油瓶”那叁个字给刺激到了,眉峰皱成一个川字:“慕远,你果然嫌我是个累赘。”
“这死孩子,没大没小,别动不动就慕远,叫叔。”他终于起身,随手一拍裤腿的灰,弯腰走出了船舱,见天色不早,就去甲板上,收白天撒下的渔网。
被人看扁的心情实在难捱,纪筱咬牙转身,跟过去,看他低头捞网,背着光,像油画里的一抹剪影,便忍不住大喊道:“慕远慕远慕远慕远!我偏叫。”
“你招魂呢?”慕远偏过脑袋,看她一眼,把渔网拽上了船,说,“瞧瞧,这鱼,还没我巴掌大,只能放生了。”
话落,他捡起一条往海里扔:“得等它养肥,才能拿去卖,现在是淡季,去年怎么过来的,你记不记得?”
去年淡季,俩人实在找不到活,慕远每天下水捞海带,后来被冻的,当晚就发了高烧,四十度,那会买不起药,差点没熬过去。
“哦,你脑子在去年烧坏了,没钱还让我上学,毛病?”纪筱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闻言,慕远弯腰抓起两条鱼,一块丢海里,笑着回应她:“谁说没钱,我刚卖了版权,十首歌,送你上学还绰绰有余。”
“十首!我就说你能行,卖给哪位大明星了?”纪筱倒不在乎他卖了多少钱,只知道做音乐是他低谷里唯一的光,他能发光,她就开心。
“还大明星?你是嫌我活腻了,别瞎打听,就说你念不念。”慕远时常像现在这样不耐烦。
她没法感同身受,只点点头:“念呗,我不想当拖油瓶。”
“行,待会带你去市里,买几套新衣服。”慕远叁下五除二地把鱼扔光了,只留下一条稍微大点的,放在塑料桶里,也不知道要拿去卖,还是留下来炖鱼头汤。
纪筱喜欢他做的酸菜鱼,味道特别棒,刚想一会,慕远从身边经过,就闻到股酸味,她不忍蹙眉:“你多久没洗澡了?”
“没空算,怎么,臭了?。”慕远捏起领口,低头嗅了嗅,“我闻着还行啊。”
“你还是洗洗吧……”纪筱满脸都写着嫌弃。
他无动于衷地耸耸肩:“姑娘家家的,就是矫情。”
“你要不怕被店员当乞丐轰出去,我倒没意见。”纪筱冷嘲热讽,给他翻了一记白眼。
听她这样说,慕远回头,突然笑起来,在夕阳下无比灿烂:“要这么说,你跟乞丐住了两年,是不是真爱?是不是?真逗。”
说完,他把上衣一脱,动作干脆利落,露出了性感的背阔肌,而后纵身跃入大海。
那句话在不经意间戳中纪筱,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慕远,看他抬手掀起大片水花,映着晚霞的金红,伴随海风扑打在自己脸上,有一股鱼腥味。
“喂,你说要给我买新衣服,包括内衣吗?”纪筱冷不丁地问。
这倒把慕远问懵了:“什么内衣?”
她见人越游越远,喊道:“就是胸罩!”
“什么?”慕远耳朵里进了水,没听清。
她又提高一个分贝:“胸罩!”
这下听清了,在冰冷的海面,慕远愣着神,面颊浮现的红晕,不知道是青涩,还是天边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