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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稚抽抽噎噎地说:“怕你觉得我,很奇、奇怪……”
在你看来那么小的年纪,应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就对你抱有了这样的心思。在再次遇见后,故意疏远,用一个谎言来掩饰另一个谎言。
是很奇怪的吧,也很莫名其妙。
小的时候那般靠近你, 对你做出的所有行为,曾要求你别找女朋友的事情,渐渐跟你疏远的理由。
那些,当时露出的你不曾发现的马脚。
在此刻,是不是终于也都能找到,解释的原因。
“不奇怪。”段嘉许伸手,把她的眼泪擦掉,低声哄着,“这个星星怎么折?我拆了之后不会折了。”
桑稚的眼睛红通通的,接过一条,按着之前的痕迹给他折回去。
段嘉许跟着照做。
很快,长长的星星纸,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段嘉许把她手里那颗也拿了过来,又盯着看了好几秒,而后放进口袋里,低喃着:“我可得好好收着。”
桑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吭声。
“那这样算起来,”段嘉许眼眸低暗,牵住她的手,轻捏着她的指尖,“我都把你弄哭多少次了。”
闻言,桑稚吸了吸鼻子,眼泪又要往外冒。
“还说不是小哭包。”段嘉许站了起来,又道,“起来,想抱抱你。坐着可不好抱。”
桑稚再次用手背把眼泪蹭掉,乖乖站起来。
下一刻,段嘉许弯下腰,把她抱进怀里。他伸手抵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抚:“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件事儿?”
桑稚的话里带着鼻音,显得有些闷:“就是想说。”
“提前过来,”段嘉许声音停顿了下,在此刻才反应过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桑稚沉默几秒,小声说:“过来找你,顺便说这个事情。”
段嘉许:“那怎么还哭上了?”
“……”
“这回,我可没有你哥造谣出来的女朋友。”段嘉许把手松开,轻笑道,“不过现在,倒是有个真的。”
桑稚扬起头,盯着他的脸。
段嘉许垂下眼睫,耐心地帮她把大衣的扣子一个个扣上,声音慢条斯理:“怎么像个小可怜,也不穿厚点。”
桑稚站在原定没动,只是看着他。
很快,段嘉许把最下边的扣子扣上。这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又宽又大,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
他弯起唇角,把她睫毛上还沾着的泪珠擦掉。
“走吧,回家。”
上了车,桑稚从包里拿了片湿纸巾,擦了擦脸。她的情绪缓过来了些,见到他之后,心底的不安也散了大半。
段嘉许帮她把安全带系上,又问:“怎么突然就提前过来了?”
桑稚老实道:“因为你不理我。”
“没不理你。”段嘉许好脾气地解释,“最近事情有点多,忙完都很晚了。我也不想吵你睡觉。”
“我以为你在躲着我。”
“……”段嘉许一愣,“我躲着你?”
“你说要再考虑一下,我也不知道你要考虑什么。”提起来,桑稚的心情又有些不好,“然后你又不怎么理我,我就以为你在躲我。感觉在电话里问的话,你就比较好开口。”
“……”
“但如果我当面过来跟你说。”桑稚干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估计就不好意思提。”
段嘉许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气笑了:“提什么?”
桑稚没说话。
“想什么呢。”段嘉许发动了车子,语气淡淡,“要不是你爸妈那边不同意,我都想直接抓你去扯证了。”
“……”桑稚嘀咕道,“你怎么用‘抓’这个词。”
“这不是怕你跑了。”
听到这话,一直绷着的那根筋终于松了下来,桑稚瞅他:“那你说再考虑一下,是要考虑什么。”
“考虑,是在这陪你呆多两年,等你毕业之后再跟你一块回南芜。”段嘉许漫不经心道,“还是现在就过去,先把事情都稳定下来。”
“……”桑稚怔住了,“你不打算呆在宜荷吗?”
“嗯。”
“你要想继续呆在宜荷也行的,咱俩可以商量。”桑稚很认真地说,“你不用什么事情都迁就我。”
“真没想呆这儿。”段嘉许说,“而且,不迁就你,我还能迁就谁啊?”
“……”
“都跟你说了别担心,怎么还因为这事儿哭鼻子。”段嘉许吊儿郎当道,“小姑娘好好学习,还有,每天多粘着男朋友就行,别的事情不用管。”
桑稚皱眉:“那我肯定得管。”
“过段时间我会再去你家拜访。”段嘉许把车子开进小区里,话里多了几分正经,“会跟你爸妈说清楚的,别担心。”
过来的航班晚,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桑稚的精神松懈下来,到了熟悉的环境之后,困意也随之席卷而来。她觉得极其安心,跟段嘉许道了声晚安,便回了房间。
段嘉许倒是没半点睡意。坐在沙发上,他听着桑稚进了主卧里的浴室里,而后传来若有若无的水声。
他收回心思。
想到刚刚桑稚的话,段嘉许从口袋里把那两颗星星拿了出来。他的眼睫微动,起身找了个盒子装了起来。
而后,进房间,放在床头柜上。
段嘉许回了客厅,从茶几下方拿了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他靠在椅背上,仰着脖子,吐了口烟圈,神色不明。
慢慢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
她喝醉酒,啪嗒啪嗒掉着泪,哭得极为伤心:“我有个,好喜欢的人。但他就是不喜欢我。”
意识看起来都不太清醒,却怎么都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因为怕被他知道。
再往前,她偷偷跑来宜荷的那次。
段嘉许其实对那段记忆的印象不太深了,却还是记得她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极为瘦弱,呜咽着说:“可是我会长大的。”
他毫无察觉,只是安抚。
小姑娘像是觉得难堪,不停忍着哭腔,眼泪却丝毫止不住:“那他,他会喜欢别人的。”
段嘉许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是说了一句,等她长大了之后,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也许是真的觉得难过吧。
所以回了南芜之后,才会渐渐跟他疏远,就此跟他划开界限。来宜荷上大学,也不曾主动找过他。
都过了好几年了,依然躲着他。
段嘉许又想起了他住院的那次。
隔壁的大爷误会桑稚是他女朋友的话。那个时候,他确实觉得有趣,便附和着也开起了玩笑。
只当是个玩笑。
她那几天的情绪都不太好,有时候甚至像是要哭出来,最后只是跟他说:“哥哥,你以后别再这样开玩笑了。”
当时他还不懂她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心脏像是被人用针扎,一下又一下,然后灌了蜜进去。
又心疼,又觉得愉悦。
点燃着烟灼到了指尖,段嘉许回过神,把烟头摁灭。耳边安静得过分,桑稚的房间里也没了动静。
他吐了口气,重重地闭了闭眼。
段嘉许,你真是个畜生。
因为困,桑稚这次洗澡的速度很快。她边打着哈欠,边把头发吹干,而后便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瞬间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际,她听到玄关处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没过多久,又传来一次。
桑稚睁开眼,呆滞两秒,瞬间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过多久,天还没亮。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上了个厕所。想躺回去睡觉的时候,又觉得嗓子发干,渴得有些难受。
桑稚揉了揉眼,打开房门。一走出去,她就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酒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她渐渐清醒,迟疑地走向客厅。
客厅的灯没开,只开了沙发旁的台灯,光线看上去有些暗。段嘉许靠坐在沙发上,面容背光,看不清神色。
桌上放着几个空了的易拉罐,都是酒。
地上还掉了几个。
桑稚的脑子还有些茫然,在这夜的迷惑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境里。她走过去把易拉罐捡起来,迟疑道:“你怎么喝酒了?”
段嘉许稍稍抬头。
光线打到他的脸上,显得清晰了些。
段嘉许眉眼间染上几分醉意,看上去显得轻佻。看到桑稚,他笑了起来,朝她伸了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