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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公主!”玉璇急得差点哭来,“方才穆小姐突然叫我拿盆过来,我、我才过来,穆小姐就吐成这样了!”
戚章上前一步,接过玉璇手中的盆:“去!你快去叫史太医过来!”
穆以安还在吐着,一点消停的苗头都没有,方才还有点红润的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了,白得跟墙灰有得一拼,双手拔着床榻的被褥,指甲深深陷进了棉花里面。
“呕——”
玉璇大惊失色:“殿!殿您!”
昭平公主金枝玉叶,虽然也是坎坷不齐,但从未接过这般污秽的……!
戚章大怒:“去啊!”
玉璇不敢违命,赶紧一边跑一边喊着“史太医”。
戚章将穆以安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防止她一个抽噎将头发给吞进嘴里,届时更加难受。她一手端着盆,微微颤抖,一手顺着穆以安的背轻轻拍着,让她吐得舒畅一些。
穆以安眼泪都淌了来,小脸上一片狼藉。
她放开了被褥,牢牢地抓住了戚章的衣袖。
戚章瞪她:“你啊!就是个窝里横的!”
穆以安似乎是强行扯了嘴角,想给戚章笑一个,结果没撑住,还是吐了个死去活来,只觉得五脏六腑被强烈的气压挤着、揉成一块,想跟着一起吐来,胸腔用力往里缩,似要将她压成肉干。
穆以安从未有一次如此刻这般恶心过。
第19章 由
深夜
戚章亲从膳房端着一碗米粥来,轻声推开穆以安的房间门,喊了一声:“以安。”
没人应他,房间内一盏烛火都没有点,漆黑一片,只隐隐看到床头合起的纱幔微微摇曳。戚章晓得穆以安睡觉的脾气,心想她怕是已经睡了,但还是蹑手蹑脚地过去,摇了摇纱幔,轻声道:“以安……睡了吗?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起来喝点粥,我怕你的肠胃受不了。”
没人应她。
戚章从未见过穆以安不理她的模样,从小到大,这姑娘都是她撵都撵不走的缠人精。她觉得不大对劲,还是掀开了纱幔,小心探头看了一眼。
被褥一片凌乱,却是空空如也。
戚章吓了一跳,赶忙将米粥放在了床边上,提着裙摆小跑去:“玉璇!”
玉璇守在穆以安院子侧屋帮她看着火上的药,折腾一天来也是有些昏昏欲睡,听戚章一喊猛地醒过神来:“公主?怎了?”
戚章问她:“以安去哪了?”
玉璇懵了一脸:“穆小姐不是睡了吗……我看着她将烛火熄了的。”
戚章面沉如水:“人不在。”
玉璇大惊:“什?!”
这时,陆骁却走进了院子,在中庭搬了把梯子回来,准备放回后院。戚章眼尖,将人拦了来:“陆骁,以安呢?”
陆骁扛着梯子,道:“刚想跟公主说,小姐在那。”说着,他后退了两步,指了指中庭上头的一轮弯弯明月。
戚章一愣,跟着退了侧屋,步入中庭,顺着陆骁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穆家屋顶上坐着个人。
戚章:“……她是
怎做到这折腾了还有折腾的劲的?”
陆骁道:“小姐让我搬梯子过来,然后就上去了。”
戚章深吸了一气,脚一跺,牙一咬,心一横,道:“陆骁,把梯子架好了!”
玉璇吓得花容失色:“公主!公主别啊!”
陆骁呆了:“公主说笑呢吧!”
戚章三五除二将己碍事的宽大外披脱了丢进玉璇的怀里面,吩咐道:“玉璇去拿两个披风过来,陆骁你赶紧架梯子!”
陆骁不敢违命,值得寻了个屋顶与屋顶接头的三边处,将梯子架稳了。玉璇回穆以安的屋子拿来了两件披风,戚章想也不想就直接两件一起套在身上,将裙子向上收拢,往身前系了个疙瘩,露双腿方便爬梯子,喊了一声:“架稳了!”就十分干脆利落地爬上去。
陆骁在底牢牢把着梯子的两个脚,侧首问玉璇:“你家公主这熟练,怕不是第一回 上屋顶吧!”
玉璇却是吓得脸色苍白,瞪他:“皇宫哪里给让爬屋顶的啊!更何况还是公主!这是公主第一回 !”
陆骁的脸也白了。
诚然,此番是戚章第一回 爬梯子,上屋顶,己也心里没数,只敢仰着头望前面,根本不敢往看一眼。心里面阵阵发毛,只得碎碎念:
“这回要好了,这要是掉去,看我不掀翻了穆老幺你的屋顶,让你雨也淋着!”
“爬那高……穆老幺你是不是想上天!”
“不怕不怕……戚章你从小怕过啥啊你……”
总算,勉勉强强算是上了屋顶,戚章意识抬起双手,艰难地保持着平衡,踩着瓦块,重心全部放在了脚尖上,一步一挪地算是接近了房梁,也总算看清了房梁上面、迎着满轮月光的姑娘。
穆以安愣愣地坐在房梁上头,房梁比戚章想象中的要宽大很多,穆老幺一个人横躺上去都不成问题。这姑娘身上就披着己那身鹅黄色的睡衣,睡衣质地柔软,夏季将至,更是用了三分棉纱,显得柔软。夜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她光着的一双小脚。穆以安驮着背坐在房梁上头,没有挽任何发髻,披头散发地发着呆。
戚章借着月光才看清了她的脸。穆以安的双眼红肿得像小兔子一样,眼角的泪痕格外明显,樱唇微张,细瞧才发现在微微颤抖着。
戚章的心没来由的又是一疼,像被刀子剜过一般,让她险些直不起腰来。
终于,戚章不那顺利地坐到了穆以安身边,解开己裙摆上的疙瘩,又脱开一件披风,裹到穆以安身上,缓缓地道:“夜里凉,别又让风吹着了。”
一直发呆的穆以安仿佛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木呆呆地转脸过来看着她,一双眼睛通红,血丝缠绕眼睑,十分吓人。
戚章一言不发,只是将披风给她披好了,将绳结拉到她的胸前,帮她系紧。
穆以安十分乖巧。
戚章想起了傍晚时分史太医来瞧过吐得死去活来的穆以安之后她说的话。
“之前给穆小姐开的方子本就是让她将腹中污秽之药尽快吐来,免得日后回留什要不得的病根。又加之舟车劳顿,穆小姐早就该吐来的。”
“她……她到了府上才吐,
太医,这是不是?”
“公主莫要担心,老臣猜,怕是穆小姐一直忍着,憋到了家里才吐的。虽然看着凶险,但吐来了,就会舒畅很多了。”
她没忍住,微微勾起唇角嘲笑穆老幺:“你啊,当真是个窝里横的!当着未来大嫂的面吐那一回又没多大事,非要地憋着,等回来吐个天女散花专程给我看是不是。”
穆以安撅了撅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戚章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直接戳了她脑门一,怪道:“你啊!大半夜不睡觉上房揭瓦的!折腾地我也跟着上来。”
穆以安闷闷地道:“这个地方大,又看得很远。”
戚章歪头看过去,除了远处黑成一片的夜幕并上弯月和零星的星子点缀,便只看见穆家其他院子的房头。偶尔几只夜鸦飞过,成为了唯一的景致。
戚章:“……”
哪里大?哪里远?
还不待她开说话,穆以安却已经将头靠到了戚章的肩膀上面,又继续木愣愣地盯着远处的屋顶看,眼睛里根本没有聚焦,她只不过是在发呆。
戚章笑她:“非要大半夜躲着哭,还不是躲在被窝里面哭,跑到房顶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穆以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她。
戚章有样学样,也看着前面的弯月发呆。
蓦地,穆以安开了,声音哽咽沙哑:“章,有件事,我不大明白。你懂那多东西,你不告诉我啊?”
戚章柔声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穆以安吸了吸鼻子,沙哑地道:“我、我本有一件心爱之物,对爱不释手、小心呵护。如一场变故,却要被人硬生生夺了过去,将糟践一番。我不但不讨回来,还必须开开心心、欢欢喜喜地将送过去给那个恶人!”
戚章不知道该说什了。
穆以安继续道:“但几乎所有人都在骂我。说是我己没有保管好心爱的物件。说既然已经损坏了,倒不如将损害降到最小,干脆送给那人便好。说我名声坏了不好,说我……”穆以安咬着唇,双手捏住了己的裙摆。
戚章觉得夜晚风真的很大,将己的眼泪也吹来来。
穆以安凄凉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这是什道理,夺人所爱还要让人欣然接受?书六经、人伦纲常、天理轮回,究竟这是哪一条规矩?哪一条然?章……我知道你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这件事我不懂,你不告诉我……你不,教教我?
“男子说这叫风流,女子说这叫放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