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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以安从没有听过戚章这般大声地哭过。
整整十五年的隐忍与委屈,在此刻决堤。
那长时间了,她一个人蜷缩在偌大坤宁宫的角落,常常一整夜一整夜地听着宫外面小太监打更的声音却睡不着,无论坤宁宫再如何亮如白昼,她始终只觉得寒冷刺骨。
她战战兢兢那长时间,从来没有奢求过一个“家”。
戚章无比羡慕穆以安,甚至有时候会产生发心底深处的嫉妒。
现在,穆以安告诉她,回家吧。
回家,而不是去新家。
戚章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穆以安一言不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陪着她,一直哭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才抱着她扶上马车,带她回家。
回家吧,回去那个无所顾忌的地方。
穆以安想都没想,直接拉着戚章上了马车,把小赤瑕丢给陆骁牵着走。两人摇摇晃晃地回到了穆国公府里,穆以安拉着戚章快跑,直接把陆骁甩在了后面,戚章想跟陆骁说两句话穆以安都不让,就是怕她见着陆骁心里更加伤心,直接将人拖进饭堂,稀里哗啦地干完了饭,天都没黑就掌灯准备睡了。
戚章日情绪起伏实在是难用跌宕一词形容,已经将她身体里面所有的力气全部消耗殆尽,此时给她一双枕头,定会倒不省人事。
她紧绷的情绪依然没有松懈来,即便是坐在了床榻上,戚章也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穆以安偷溜到厨房,小心翼翼将己藏了一早上的木盒子挖了来,然后一路狂奔回己的小房间。
就在她一步飞跃中庭的时候,却只听见堂前已传来两个愤怒的男声,如扔了无数个猪头砸在她脑袋上,将她砸了个灵台清明。
“穆以安!给我来!”
“老幺!老幺回来了!我看见马车了!老幺!”
穆以安一边疯狂冲回头看戏的陆骁打眼色,另一边又再次上了一道油,加快速度护着木盒翻过回廊,跳过阶梯,“碰”地一声把门甩了上去。
己却靠着房门不敢动,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戚章:“……以安?门外有人叫你。”
穆以安吓得两腿都打哆嗦,将木盒递到戚章手上,然后快速把己房间的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把蜡烛全部吹灭了,又溜到屏风后面,手脚干净利落地就把己的外披脱了直接甩去屏风头上挂着,紧接着就开始解腰带。
戚章直接抱着木盒从床上蹦了起来:“穆以安!你想干什?!”
穆以安手抖着冲她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哀求地弱弱“嘘”了一声,将腰带和裙子都脱了之后,她直接一个飞扑,一手拦住戚章的腰,一手拽过了床上的被子。戚章只觉得头顶一片冷风呼啸而过,穆以安的被子就结结实实盖在了两人的全身上,顺便蒙住了头。
戚章:“……”
戚章为了应景,也故意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你想干什?小心我喊非礼。”
穆以安不屑地撇撇嘴:“咱俩的关系早就不清不楚了你还担心啥?!”
戚章瞪大了眼睛:“穆以安!”
穆以安又怂了
,双手合十摇晃着哀求道:“章你千万别声,求求你……”
戚章睡意一扫而空,更是睁大了双眼满脸疑惑。
只听见门外一阵激烈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隔着门和窗,也听不大真切,戚章越想越不对劲,直到——
“砰砰砰!”
倏然,一阵像是要把门都砸开了的“敲”门声把被子里面的两个人都吓得激灵一抖,那脚步声才安静了来。
模模糊糊之间,戚章听到了穆三哥并不觉得猛敲己已经熟睡重的亲妹妹有什愧疚言的声音:“爹,确认过了,真睡着了,睡死了。”
戚章:“……”我从来没搞懂你老穆家兄妹之间的相处方式。
穆以安:“……穆以宁我去你丫的你给我等着明天早上!”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周终于又重归了宁静。
戚章没忍住,低声笑了来:“这又是哪一?”
穆以安嫌闷,更嫌丢脸,嘟着嘴道:“那个……我不是把你接回来了嘛……”
“是,然后呢?”
“……然后我忘记告诉我爹跟三哥了……”
“……”
“我估计他是等到宫门钥了才回来的……吧。”
戚章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盯了穆以安三秒钟,没忍住大笑了来。
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
穆以安都蔫了:“完了……我这个月零用钱又没了。”
戚章笑够了,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没事,我养你。”
穆以安盯着她那得意的小模样,意识往己鼻子面抹了一把,确定没有流鼻血之后,才发呆地道:“章,你不大一样了……”
“什?”
“章,你变得更爱了!”
戚章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穆以安……你、你晚非要给我找不痛快吗?”
穆以安忙摆手,拉着戚章坐了起来:“没有啊!我、我那喜欢你!”
还不待戚章开说话,穆以安就一把夺回了她手上的木盒,又重新了回去:“不信你打开看看!”
戚章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噎了回去,只得将木盒打开,一片黑暗当中什都看不清。
“这又是什?”
穆以安也不说话,直接伸手往里面掏了一把。
“诶!”
一秒钟,戚章中就被了一块糖团,甜味顺着尖温暖了全身上,糖酥入即滑,软软糯糯地,让人忍住不想再吃一。
穆以安道:“我想起来你上次给我买的,一直想让你尝尝味道,不过那老头收摊太快了,我、我只赶得及最后这一笼了……估计都藏凉了,还、还吃吗?”
戚章愣住了。
上一次吃这块糖酥,是穆以安了事,己又不得不立刻返回皇宫为她主持公道的时候买的,就是怕穆以安伤心。
这一次吃这块糖酥,是穆以安害怕她难过,买回来陪她吃的。
戚章笑了,也学着穆以安的姿势摸黑掏了一块糖酥,进了穆以安的中。得位置不大对,穆以安满嘴
的糖渣。
穆以安:“唔!”
戚章笑着帮她抹去了最边上的小渣子,一双眼睛都笑弯了:“这糖酥,太好吃了。次还要买!”
穆以安:“那老头的队排得长了!”
“那就包来!”
“不包不包!”穆以安摆手道,“一包就天天吃得到了,到时候就会吃腻了,就不喜欢了!”
“好吧,依你。”
“等我俩偷偷吃,你是不知道,上次给大哥藏了一指甲盖,他都追着我要了三天!”
“……嗯,看起来真的挺不错的,以涨涨价了!”
“戚小章你怎那精?!”
“戚小章叫谁?”
“戚小章在叫我呀!”
“行啊,穆老幺你膨胀了!”
“明明是你个富婆先膨胀的!”
两个姑娘笑了一晚上,一边抱着木盒吃零嘴一边笑,笑着笑着终于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糖渣撒了床铺到处都是,戚章还一手抱着木盒,衣服都没换就睡了。穆以安搂着她,嘴边还挂着油渍。
这是昭平公主平生睡过最邋遢的一晚上了。
虽然这一晚上黑灯瞎火的、床也乱糟糟的,还多了一个总是会踢人的烦人精,但戚章睡得莫名安稳。
恍惚间,她仿佛感觉到了离她一直很远的母妃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拦住了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亲吻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