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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番外之现代青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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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过数十年,很快便过去了。流光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人类轻易老去,死去。

我一路地走,在小巷中,走不到尽头。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于我身后,亦步亦趋。

在这样的一条小巷,炎炎的毒辣的日头,几乎要把我俩一口吞掉。我俩身体中的水分,被蒸发得暗地发出微响,嘶的一声,便又干涸了。

蝴蝶舞于热雾中,泼刺泼刺地,不知不觉,将会天凉了吧,一下子天就凉了。它那残余的力气,用在最后一舞上比较好,还是留待悲伤时强撑多一阵好?连它自己也说不上。

我想:

“不要心软木要心软。”

“小青,不若我俩走吧?”听得许仙这样胆大妄为,迸出一句话,我回过头去。

“走?”

无限惊疑。

我问他:“走到哪儿去?”

不待他回答,再问:“走得到哪儿去?”

“不必担心,天下之大。且我们也可带点银子——”他胸有成竹。

他肯与我走,我不是不快乐的,我的心且像一朵花霹雳地绽放。

天下之大……

——但他说什么?他说到“我们也可带一点银子”,谁的银子?素贞的银子!

这个男人,我马上明白了。是各种事件令他成熟、进步。他学习深谋远虑,为自己安排后路,为自己而活。他开始复杂。——也许他高明得连素贞也无法察觉。

难道他私下存过银子。

他可以这样对待他的发妻,异口一样可以这样对待我。

嘿,男人…真是难以相信的动物。

我跟他距离那么近,一瞬间,竟在人海中失散了。我再也找不到那令我倾心献身的许仙。

我的眼睛闪出抗拒的绿光。

“我错看了你!”

“什么意思?”

“——既然钱买得到,又何必动用感情?”我无限悲凉,“现在才明白,原来世上最好的东西,应该是免费的。我俩竟不懂!”

如摔一跤的惨痛。

许仙由得我发泄一通。

“哈!”许仙忽地冷笑,“小青,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脸色大变。如身陷于泥沼中。

“你也太低估我许仙了。”他道,“你们根本低估了人类的能力,人类最会得保护自己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你真的那么策,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知所措。神魂晃荡。恐怖地:

“你……你在什么时候知道……”

“我渐渐地知道了。也许是——我并不相信这样毫无要求的爱情。小青,你爱我,也是有要求的,对吗?”

“我不爱你!”

“随你吧。”他有点受伤,只好用不屑来武装自己,“你不过是一条蛇,既享有人的待遇,自己却又骄傲地放弃了。不识抬举!”

他改颜相向。

嘲弄更浓。嘴角溅出一丝笑意。

啊,他是知道的。

不知什么时候,他因着人性的本能,洞悉一切,冷眼旁观我们对他的痴恋争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此乃古之明训。整宗事件,他获益良多,却始终不动声色。

他简直是财色兼收,坐享其成。

我痛恨他,反手欲掴他一记。他飘逸地退开了。

笑靥轻浅。把我俩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为我与素贞冤枉的爱情,痛心疾首。——他因为我不肯私奔,不惜把一切揭穿了,然后,他会到什么地方去?他舍得到什么地方去?他吃定了两个天下间最笨的笨女人。

“你滚!”我向他怒喝。我没勇气面对这般的狰狞。

“小青,你赶我走?”

“滚!以后别再在我们跟前出现!”

“你肯,”许仙道,“素贞肯吗?”

我无语,瞪着他。

“看来,素贞比你更好!小青,不要那样,男女之间,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们没有欠对方什么,我对你惋惜,是因你先拒绝我——”

我转身飞跑,不要再继续下去。

途次,有贤妻良母在喂她们儿子吃“猫狗饭”,这是苏州人的习俗,为怕儿子养不大,常把喂饲猫狗的吃食,分一点给他们,迷信他们会像畜生般好带好养。

我漫无目的地奔逃,一脚踢翻小钵的猫狗饭。一脚踢翻苏州人的习俗,凡人的迷信。

背后犹传来孝哭喊,母亲叫骂。她们都不原谅我的失措。

我念及素贞的孩子。

素贞的孩子,是否也有被喂吃猫狗饭的幸福平和日子过?

不,我不可以在素贞面前戮穿这假象。

我情愿把所知一切悄悄埋藏,数十年过去,只如夜间一声叹息,是的,很快。

像把一件碎裂的玻璃,小心拾缀,小心镶嵌,不露痕迹。在人间当客旅,凡事只看七分,哄得痴心的素贞快乐。

我要追及许他。回头追及他,请他保守这秘密,三人如常生活,这有什么难?原打算头也不回。——那么窝囊,为了我姊姊,回头了。不旋履,撞倒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男人。

法海盘膝横亘在我跟前,我一见这好管闲事的秃贼,恨意冒涌如头发一般密丛丛。我骂他:“好狗不拦路!”

“阿弥陀佛!”

法海以红漆禅杖,雄伟做岸地拦住我去路。

这样的一个男人,磐石一般坐定,浑身有慑人力量,我不敢造次。

“——你,什么意思?”

“雨点落在香头上,真巧呀!”

“呸!什么地方都遇上你这秃贼,好不气人!”气不过,连珠发炮,“我找我家相公,与你何干?你再多管闲事,看我不把你那小木棒砸断!”

他皮笑肉不笑地端视了我一刻,道:

“小娃娃,你才多大?五百年?一千年?小小蛇妖,胡子上的饭,牙缝里的肉——没多大一点。来呀,来砸呀?”

我暗自衡量,他那么高大,那么精壮,若站起来,一条汉子,连影儿也会把我压扁,何况,谁知他底细?谁知他道行?

我万不能轻敌,他可不是那轻易被解往云南去的小天师。

我不敢妄动。

眼珠儿一溜。

虽然这和尚,有如扒了皮的癞蛤蟆,活着讨厌,死了还吓人,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便装扮楚楚可怜。

“——我,说说罢了,你那根禅杖,那么重,我怎有气力砸?扛也扛不起。”

“阿弥陀佛!你俩回去吧。”

“什么?”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世上所有,物归其类,人是人,妖是妖,不可高攀,快快摒除痴念,我或放你俩一条生路。回去再修一千数百年,炼成正果才是。”他不可一世地教训我。

“不回去怎么着?”

我正暗思一种比较奏效的方法来应付他。

“师傅,我姊姊爱许仙,泥足深陷。世人生命奇短,才数十寒暑,你不若由得他俩——”

见他不做任何反应,我便把声音放软,放至最软:

“这是‘爱情’。你一定不明白。师傅,你要明白吗?”

法海先是抬一下眉,继而看着我,像听见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一般,终发出曲折离奇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所措,只得也定定地看着他。我那伪装的媚笑,僵在脸上,难以一手抹去。我说错什么?

他继续闭目合什,硬是不让路。

我若闪身绕路,或往回走,那是怕了他。岂非让他笑死?嘴巴既硬,不如试他一试。

他盘坐如石雕,一心收拾我来了。

好!

缓缓脱去上衣,慢慢走近,靠在法海怀中。把他的手握住,环向我的身体。

他没有看我。

头顶上现出一道彩虹,无限澄明。

“哎,你‘不敢’看我。”

他陡他睁开眼睛,刻意看着我,我马上趋近,鼻子贴鼻子的,良久,他的目光没刚才那人凶悍。

“佛之修法,无魔不成。你尽管来试我,我不怕!”

我用嘴唇揩擦他的嘴唇,用手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颈项,他的胸前。…

“人的好处,我懂了。你呢?让我教你吧,何以不解风情?”

他急念经咒。我俩飘荡至林间溪畔,人世仙境。

他思绪一定晃悠木定,体内兴起挣扎。盘坐的身躯微微晃动,开始流汗。

头顶上的一道彩虹依然无缺,但抵不过纠缠,他的汗滴下来。

我有点痴迷。

这不是一个男人吗?他不是在焚烧吗?

他表情痛苦。

“师傅,你的心跳得很厉害呢!”

啊,彩虹变色了,光彩黯退,渐黑……

正欲施展浑身解数——

法海拚尽全身力气,于此关头,把我推开。他大怒:

“妖孽!来坏我修行!”

神杖已迎头击下,我疼不可抑,已经负伤。

忙变身,遁地一逃,盘卷上树,伺机还击。即使身手多灵巧,但我不是他对手,禅枝反映烈日金光,数度把我打倒。

奋力招架,长发也被他扯断。看我伤成这样,他半点怜俗也无,是企图抹煞刚才的失态吧?——我不相信他铁石心肠!

一分神,禅杖又狙击而至,我退无可退,就在此刻,忽生好狡念头。

觑个空子,一伸手,往和尚下体抓去!

他大吃一惊。

赶忙一弹而远避。

我脱他一眼,脸有得意之色,还不借此良机逃走?

只见和尚怔住,表情复杂,又羞又怒。眼中闪出烈火。——第一回遭女人非礼,被得罪了!

林中,剩下一个矗立的和尚,在婆婆树影下,只听得一下拼命的咆哮:

“此妖非镇伏不可!”

金刚怒目,势不两立。

“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自尊百孔千疮,血肉模糊。

连和尚都轻视我!不要我,送上门去都扔掉!

作为一个女人,碰这样的针,栽了个大筋斗。

小青呀小青,你美丽的色相就如此的一无是处?

我无地自容。一口气咽不下,遥喊:“你要什么?”

他道:“我要的不是你?我要许仙!”

“不,你怎可以干这种勾当?”

他要许仙?

我极度震惊。万箭穿心。

“世上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好呀,我把他带走给你看。嘿!”

“你敢——”

他转身就不见了。残留那冷笑。

他到什么地方去?又把许仙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因心慌,一时间思潮乱涌。粉雕玉琢的女人,竟不能令男人动心,他眼中的至美,是许仙?

真是不甘心。

下下签。鸠占鹊巢。素贞占不到许仙。我占不到许仙。是法海,哦,原来他才是霸占鹊巢的鸠!

我更没勇气面对这般的狰狞。

都是这法海。一层一层,把真相撕现,现实惨不忍睹。

我百般忧虑,心折神伤。

掩住了面,无计可施。

生命为愁苦所消耗,年岁为叹息所旷废。来人间一趟,一事无成,反落得四面都是陷阱谗谤。

真累!

竟不发觉自己坐在某一破墙角落,消磨了多少辰光?

把七家茶叶如仙女散花洒遍大地。我不要做人了。精力枯干如同败瓦。但勉力把法海之勾当尽诉。

“姊姊!”我劝她,“姊姊,你放手吧,不要爱他了。另换一个吧?”

“不,我找他去!”素贞冷静地说,“小青,根公不是自愿的,你别被法海所慑。”

她见我不动,便道:

“我俩且把真气元神集中,好追探那秘密——”

但愿她没忘了,她那千多年的功力,躲到什么地方去。也许它一早溜了出来,离开她的身子,在后山之巅,大石后面,提笔练习书写一个“情”字。——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我俩上了后山,盘膝而坐。晚风吹来,已是日暮时分。斗大的太阳,慢慢地慢慢地下沉。如一面紫红色的早已不大明朗的圆镜,被光怪陆离的晚霞侵扰。

是的,连太阳也疲乏了。残红映照一个女人的悲剧。不,两个女人的悲剧。

素贞严峻地凝视远方,无限的倔傲。要很艰辛才可以令她相信,她的男人抛弃她。

“他没亲口对我说过任何话。一切都是谗言。”

我不知道她等什么。也许连她都不知道。不过在自欺着。

很快,整个疲乏的太阳已遭设项。大地空余一片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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