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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姊姊!”
再次恢复意识时,花荣月只觉得耳边嗡嗡乱响,头也似要爆开一样,痛痛痛,全身都痛得恨不得死去,那温柔安详的声音如弦歌般令她安心。
“姊姊,您发高烧不吃药是不行的,我喂您,好歹把药喝了。”
苦死人的汁水流入她的口中,进入她的咽喉。
又听男人的声音道:“莲儿,这里不必你伺候,宋太医说你这胎要好好静养,否则会有危险,快回畅意轩去!”
“世子爷,求您放周嬷嬷出来伺候姊姊吧,她一向待姊姊最忠心……”
男人的回答花荣月来不及听,又陷入了昏迷。
太子妃的寿宴,安庆王府只派大总管送了一份重礼,但无人见怪。
这段日子,京城勋贵之家最骇人听闻的八卦便出于安庆王府,世子妃花荣月摔下马背,据说摔断了脊椎,有性命之忧,世子爷有情有义,太医院的伤科大夫一趟又一趟的进出王府,终于保住了性命,不过,唉,可怜见的,听说会半身不遂,再也无法下床走动。
宁国公十分伤恸,但他能向安庆王府和女婿兴师问罪吗?花荣月是从宁国公府骑马出去而出事的,如今,又有人翻出六、七年前,花荣月也曾骑马出事,那一次是纵马行凶踩死了人,这一次则是害了自己。
胭脂真是一匹不祥之马,宁国公果断的命人斩下马首,为女儿报仇。
毛氏带着毛景兰和小毛氏来探望花荣月几次,便逐渐懒得登门了。也不知是摔坏了还是发烧五、六日烧坏了喉咙,终于清醒过来的花荣月,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变得嘶哑难听,一激动便说不全一句话,加上伤势未好之前的巨痛令她夜不安寐,时常嘶叫嚎哭,所以也有人说是哭坏了喉咙。
但很快的,太子府发生的惨剧压过了安庆王府的不幸八卦。
太子妃过寿那天,六皇子诚王联合五皇子容郡王叛变,率领豢养的上百名死士悄悄杀入太子府,还有十二名女杀手乔装成歌舞伎混入女眷之中,一声爆炸声起,杀戮战场在太子府展开,太子被杀,太子妃重伤,三名嫡子女均死亡,男女宾客死的死、伤的伤,在场的名媛贵妇、高官显贵,没死的也吓得肝胆碎裂、魂飞魄散,有人干脆晕了过去。
之后,整整有一年的时间,京城的王公贵族几乎均闭门谢客,不饮宴、不嫁娶,主动为太子致哀,其实,京城人心惶惶,突然死了那么多人,还不是平民百姓,当今圣上雷霆暴怒,又是一连串的杀戮,诚王府、容郡王府上下人等全部株连斩首,诚王妃、容郡王妃的娘家五代全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容郡王被杀之前大喊,“三哥,你登上大位一定要为弟弟们平反!”
三皇子秦王,阮贵妃及其母家定国公府,手握西北兵权的定国公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后来秦王自请赴封地,定国公主动上缴兵符,皇帝才停止继续株连,不过,没答应让秦王离开京城,而是降级为秦郡王,封地也收回。
事件平息之后过了许久,劫后余生的名媛贵妇又有了八卦的兴致,说安庆王府是不幸中的大幸,因世子妃坠马意外,府里没人赴宴,反而逃过一劫。
一记春雷打醒了花荣月的好梦,在梦里她一下子骑着胭脂快活地踏青,一下子赴各府参与盛宴,只要她一出现,惊心动魄的潋滦美态便压倒群芳,女眷们又羡又妒的谈论她的美貌、她的衣裳、她的首饰,她的一口细牙如贝,她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听,她的气质高雅如仙……
又一记春雷,她猛然转醒。
昏暗的内室总是点着浓香,因她无法控制大小便,常便溺在身上。
周嬷嬷领着陪嫁过来的丫鬟、仆妇,用心地照料她,但谁也医不好她。太子府出事后不久,秦王送来的寻芳姑娘原本会被送走,但寇准发话了,说世子妃正需要人手照料,通房服侍主母是本分,便将寻芳和瑶琴一起送来,帮着一起把屎把尿。
“姊姊可是作了好梦?睡着也含笑。”如黄莺出谷的美妙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花荣月一听,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梦醒了,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至胸口,冻伤了她的心,明明她的下半身早就没知觉了,还是冷。
寒莲从太师椅上起身,花荣月睁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床榻,似步步生莲。
去年夏末,寒莲顺利生下一个女儿,寇准如珠似宝地疼着,王爷、王妃和寇泱均爱若掌上明珠,昭元和德哥儿抢着逗妹妹笑,寒莲已彻底取代了花荣月的地位,除了名分上花荣月仍是正妻、世子妃之外。
为了让世子妃安静地养病,去年秋天,王妃让花荣月移居怡林雅轩,寇泱搬到另一个院子去住,丰泽堂留几个人定时打扫,听说因为风水似乎不太好,打算等寇昭元长大,重新整修过,请高人来指点风水一番再作打算。
怡林雅轩僻静,除了外院打扫煮饭的和屋里服侍花荣月的丫鬟嬷嬷,少有人踏足。唯有寒侧妃,隔三差五的来看看缺些什么,花荣月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立即禀明王妃请太医,王府上下都道寒侧妃知恩圆报,是个厚道人。
花荣月却不领情,她正在受苦受难,凭什么寒莲过得比她好?明明都生了四个小孩,身材依然窈窕,小脸蛋一样清美如玉,一身柔粉色的飘逸衣裙让她整个人更添了几分雅致,宛若初夏带着晶莹晨露的一朵娇莲,美极,雅极,柔极。
宛如百爪挠心,花荣月分外难受。
寒莲俏生生地立在床头,冷幽幽地望着她。
花荣月的背脊不由自主窜起一股凉气,颤抖着嘴唇,“你……你干……什么……”声音嘶哑得像拉断了的琴弦。
“半副哑药的效果还真好。”
寒莲的面色似柔和的月光般皎洁,而她的眼神却带着无比的寒意,正低头看着床上的昔日美人,头上戴着一支珍珠步摇,长长的珠串因低头而轻响,在花荣月眼前晃呀晃的,恰到好处的彰显那乌黑浓密的发丝和小巧精致的脸蛋。
想到自己的头发因为疏于保养而变得枯黄,绝美的鹅蛋脸也因常年服药又没有活动而浮肿腊黄,不管一开始多么用心照顾,一年多快两年了,是神仙也会累,何况周嬷嬷这些陪嫁过来的人。
花荣月的一双眼睛陡然露出凶光,表妹寒莲,从小到大一直是她身后的一名影子少女,如今却反过来以高高在上的目光睥睨着她。
影子怎么可以取代正主儿!
花荣月的表情狰狞骇人,伸手便要抓花寒莲的脸,可惜她永远抓不到,只差一点点而已,气得嘶哑大叫,“贱……贱人……你说……说什……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