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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香在院子里浇那朵唯一看好的花,正撞见挑水的长生,长生正一担一担的往后院的黑屋子里挑水。据慕香所知,那黑屋子就是供奉袁怀璧的灵堂,平时大门紧锁,只有袁向鲤回来时才开开,今个这是怎么了?慕香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这屋里干嘛呢,要用这么多水,你一个人多累,也不找两个伙计帮你。长生三十出头,人很瘦小,也就是刚能担起一担水。听了慕香的话,转过身来逢迎的笑笑,说没事,这挑水的活多少年了都是他自己干。慕香笑着点点头,又问,这水是做什么用的啊,你慢慢来,瞧把你累的。长生憨憨的笑笑,环顾了下四周,低下头说,侍郎少爷在屋里洗澡,洗了几遍了。说完担起水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洗澡?可是、可是那里可是灵堂啊,怎么、怎么能在那里洗澡?慕香心里突然一阵害怕,觉得这袁府老宅远不是像表面那样古井无波。这么冷的天,在那么空荡荡的灵堂里洗澡,慕香想想都觉得冷。
两个一丝不挂的丫鬟颤抖着换了第四次水,肩都酸了,头发凌乱,还在有一滴没一滴的滴着水珠,立在一旁瑟瑟发抖。空荡荡的灵堂里弥漫着浓浓的水汽,像是大雾天一样,巨大的“奠”字乌黑的印在白布之上,在雾气里时隐时现。悬着的白绫虽然透了水,可还是无风自飘,看似逍遥。
袁向鲤的后背胸膛,已经渗出了血丝,可他并不觉得疼,还是让丫头一个劲的搓洗,水红了就换一盆,再红了再换一盆。他紧闭着眼,嘴唇微微翕动,时而咳嗽两声。两个丫头对望了一眼,眼神木然,继续各自手里的活计。
袁向鲤突然睁开眼睛,眼神迷茫,长长的叹了气……
袁向鲤回来的很晚,这几天开始让慕香侍候着沐浴,慕香在他的靴子上发现很多黄土,衣服上也满是霉味,慕香从不多问。她替袁向鲤搓洗着后背,屋子里蒸汽腾腾,袁向鲤沐浴的时候从不说话,紧闭双眼,苦思冥想。慕香看他的后背,上面有纵横交错的旧伤,分辨不清来历。伤痕背后总是有些惨事的,问出来无异于揭露别人的伤疤,慕香从不问这样的傻事,即使再受宠也不能无所顾虑。慕香像是突然开了窍,却又像是天生就懂得这些。
袁向鲤躺着,闭着眼,慕香的身子很轻,静水行舟,从不颠簸。这是袁向鲤的安宁,他每日归来之后,就在此寻得了安宁。
慕香替袁向鲤擦拭干净,袁向鲤并不尽兴,慕香却起身穿衣。袁向鲤脸上有了愠色,慕香看着他,说道,可读过过“皇帝问素女”?袁向鲤摇头,慕香将被子盖在袁向鲤身上,轻声念道:“凡人年少之时,血气未充足,戒之在色,不可过欲暴泄。年已及壮,精气满溢,固精厌欲,则生奇病。故不可不泄,不可太过,亦不可不及。”
少爷虽身子健壮但也不要耽于女色,毁坏身子,若果真这样,那是我的罪过。袁向鲤看着她,良久,点了点头,又问她,这些你都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些都是在悠远楼,姐姐们教的。在那种地方,若不多些伎俩,姑娘的客人就会少,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