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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无生楼外便不停的吵闹声传来,按理说这个时候还未到开楼的时辰,怎么会不懂规矩的人胆敢在楼外放肆。凤珏从梦中被吵醒,整理好衣衫往窗外望去,无生楼门前聚集着许多人,玖歌也在其中,不过她的脸色看来十分不悦。
皱了皱秀气的眉,匆匆来到无生楼外。
人群中最为显眼的是一顶富丽堂皇的大轿子,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轿子的贵重。用料考究,做工精细,怕是一般富商也坐不起这样的轿子。
一旁等候许久的赤卫见凤珏终于来了,毕恭毕敬的走到她跟前躬下身子,抱拳施礼道:“凤姑娘,公子有请。”
凤珏扫过这一大堆恭迎自己的人群,看来是不达目的不摆休的架势,也就巧巧笑道:“公子有请,凤珏自然是不敢怠慢,只是…”委屈般的眼光投了出去。
一旁的玖歌心领神会,连忙拉住凤珏,转身向赤卫喝道:“既是你家公子有请,自然要你家公子亲自来迎,我无生楼排场一向大的很,你是什么身份?恐怕被人耻笑了去。”
赤卫被这话噎的也不出声,自小便习武,粗人一个不善言谈,更别说与人争辩逞口舌的本事了。但是公子的话摆在前面,只得又硬着头皮向凤珏恳求道:“凤姑娘,你看。。公子。”
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凤珏毕竟是无生门的门主,又在江湖中闯荡这么多年,礼数之道肯定还是懂得的,想必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哪知凤珏面含春风,却依然是委屈般的语气:“玖歌想得真是周到,凤珏也正有此意。其实,耻笑凤珏到不是什么大事,只怕毁了我无生门几十年的名声。”说完,冲人群又是柔柔一笑。
前来恭迎的人全然使不出别的法儿了,只得站在原地保持着恭顺的模样。公子交代过是恭迎凤姑娘,意味着除了恭迎别的就不能用了。凤珏见终于是安静了下来,也正好换的半刻清闲,转身向楼里走去,想在小憩片刻。
“唉,小珏真是要见到本公子才算是心安?”调侃般的懒散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摇着四季都在的折扇,翩翩然走了过来。
目光略过周遭其他人,直接停留在凤珏脸上,“本公子来了,凤珏心安了吗?”
凤珏抿嘴一笑,“琛公子说笑了,什么心不心安,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凤珏自然是懂得。”转身安慰了玖歌几句,抬脚走进轿中。
还没细细打量轿内是怎样的装扮,另一个颀长的身影也跟了进来,凤珏不露痕迹的别过身子,“琛公子也不嫌挤?”
“怕挤,所以吩咐轿子做大了些。”
不容分说的将头枕到凤珏腿上,感觉不大舒服,又整理了下身下的铺垫,这才满意的睡了下去。迷上双眼之后也不管凤珏的脸色在这顿时间内有什么变化,权当没看进。
凤珏颇感无奈,这样算什么?堂堂易泠宫的南瑾琛公子,此刻会像个无赖般的躺在女子的腿上,只怕说出去世间没人会相信。
那腿上睡的正香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凤珏索性也不管了,身子向后仰去,背后传来的靠垫软绵绵的让她十分舒服。她的动作极其轻柔,怕是会弄醒他。
轿子平稳的行着,一阵浓浓的倦意向凤珏袭来,她开始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梦境里是一大片的桃花林,开得正艳,凤珏从未见过绽放的如此热烈的一树一树的桃花。一些模糊的人影开始在桃花林中穿梭,他们行走的很快,快到凤珏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见风吹起那些人衣衫的白色一角。
然后四周又都静了下来,只剩凤珏一个人还留在桃花林中,没有任何出路。
凤珏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好似呼吸不上来,神智也有些不甚清醒。
从紧张的梦境中醒来时,却见眼前有一张无限放大的俊颜,正盯着她看。
“原来小珏也十分渴睡啊。”
“琛公子难道不知道病也是会传染的吗?”凤珏没好气的回他一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檀木床上,环视整个房间,都以素雅为主,无不呈现出一种别致的感觉。房间里流动着的是一股水的清香,凤珏吸吸鼻子,细细闻到,确实是水的清香而不是淮水城特有的香气。
微一皱眉,答案已了然心中。
“琛公子的速度实在令凤珏赞叹。”语气淡然听不出有什么。
“哦?这也多亏了凤珏这睡一觉就是一天一夜,否则,再快的脚力也是大不了易泠宫啊。”长长得感叹一句,听起来似乎是凤珏,他才来了这易泠宫。
易泠宫?自己现在就在江湖不死传奇的易泠宫内?凤珏有些意外。无数次想到会有一天来到这个地方,但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有些可笑的方式。如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原来睡一觉就可以到易泠宫。
易泠宫,是传奇和神秘的象征,亦正亦邪,也极少参与江湖纷争。无生门的强大在于,从来只有出不起的价,没有办不成的事,而易泠宫则是将强大隐藏起来,让人无法参透。
宫外的人从未到过易泠宫,不是没有找过,只是翻遍了整块大陆每一寸土地都不见其踪影,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但是易泠宫却明明的在操控着,你可以很容易的在淮水城外的任何一个城镇,找到悬着泠字的紫色旗子的酒楼,镖局,钱庄,甚至是在衣角处绣泠字的官员。
它有如张无形大网统筹一切,覆盖一切,但除了淮水城。
淮水城有无生门。强者之间是需要一点平衡的,而非风吹草动。
南瑾琛领着凤珏在宫内四处转悠,相谈甚欢。易泠宫内的水晶宫灯也全部亮了起来,其奢侈程度不亚于无生门,凤珏打趣道:“世人皆称我无生门够糜烂,今日瞧见易泠宫,算是见到同道中人了。”
易泠宫的奢侈绝不是只在于那几盏水晶宫灯,宫内栽种着许多名贵花草,有些似乎都未在世间出现过。更为惊异的是,浇灌这些花草的竟都是飘香的陈年佳酿。
空中的那股香似乎就是来自这酒,酒香甘醇甜美,却也是极易使人沉醉。凤珏闻着这酒,竟生出一种朦胧之感,想昏昏睡去,怪不得南瑾琛老是一副睡不饱的模样,大概也his这酒给惯出来的吧。
“在糜烂也只是空壳子啊,小珏可要跟紧点,有些东西还是要坦陈相待的。”南瑾琛摇摇头,略带可惜的说道。
坦陈相待?是那个吗?凤珏假意不解回道:“琛公子不怕泄露了秘密?”
“有秘密便会有控制,若没了秘密,谁又控制的了呢?”
凤珏不再言语,跟在南瑾琛身后。他的步子极快,怕是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落下。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凤珏早已是满身大汗,抚着胸口轻喘着气,而前面的南瑾琛也是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块翡翠玉墙,通身成淡绿色,玉墙上镌刻这一副画,画中之物是一片桃园,花开朵朵,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凤珏禁不住走过去伸手抚摸玉墙,指尖拂过那些画纹,每一笔都与玉石本身的纹理相契合,足以见作者画工了的。手指留在一朵桃花上,一阵冰凉传来,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似乎是冥冥之间在暗示什么。
转身看南瑾琛,他也正对着这幅画发呆。觉察到凤珏投来的目光,南瑾琛扬起眉,“小珏还想知道秘密吗?”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南瑾琛深深一笑,长袖一挥,面前那堵玉墙竟然慢慢陷进地里,一点一点下沉。凤珏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各路人马翻遍整块大陆都找不到易泠宫所在,不是因为它藏的有多深,而是自始至终它都不在陆地上,而是在,在水里。
易泠宫整个被包裹在一片透明的罩子里,那罩子十分坚固且耐得了水,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三大珍品中的白琉璃了。易泠宫在这白琉璃里既隔了陆地,也隔了水。
凤珏上前走去,手指贴近白琉璃,似乎感受到了水在自己的指尖中滑过。一条红鱼被光照吸引慢慢游了过来,冲着凤珏摇着尾巴还不断地吐泡泡。凤珏打心底觉着这小鱼着实可爱,便一动也不动,睁大眼睛也盯着它看。
南瑾琛站在不远处看着凤珏充满孩子气的行为,心里那种感觉微妙的很,说不出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移不开眼去。
只待那条小鱼走了之后,凤珏才觉察自己失态已久,冲仍旧倦意重重的南瑾琛抱歉一笑。
“易泠宫着实与众不同,凤珏好生佩服。”
“只不过怕麻烦罢了。”淡淡地回道。
“只是,凤珏仍有一事不解。”
南瑾琛一脸期待,似乎是早就知道凤珏会说出这话。
“易泠宫离水面怕是有几丈的距离,光照却还如此清亮。”抬头望去,头顶上的太阳正发出一阵暖意,光彩照人。
“小珏心里不是早已有答案了吗?”
“只是想,更加确定罢了…凤珏从未见过这样的。”查看那头顶上的太阳,虽然投射下了光芒,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刺眼的感觉,再看周围亮着的水晶灯,果然,同自己所想的一样。
“小珏喜欢吗?喜欢就拿去好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似乎根本就把那东西放在心上。
那颗悬在头顶的不是什么太阳,而是一个大颗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易泠宫,这样的珍宝怕是世间只这一颗。还有周围那些水晶灯,里面都放置了一颗照明夜明珠。
“无功不受禄。”
“本公子说了算。”
谈话间,赤卫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冲着南瑾琛低声说些什么,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而南瑾琛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脸上的那副表情不似在处理问题,更像是…。看热闹。
赤卫退去之后,南瑾琛这才不紧不慢的向凤珏走来,伏在她耳边就是一阵轻叹:“唉,小珏,本公子可是遇上麻烦了呢。”
自从万松寺之后,南瑾琛似乎就没再顾忌什么了,两人关系看似十分亲密。而凤珏也不避让,她知道自己是从不会占下风的那个,这样就可以了,凡事自有尺度。
“琛公子也会有麻烦?”学着他的口气调笑道。
“不然就去看看本公子的麻烦如何?”
“好。”
京州是整块大陆的中心,既是商业中心也为政治中心。皇权在这里得到集中,朝廷奉行的一向是三省六部的官僚制度。而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易泠宫就在这天子脚下。
笑满楼是京州第一大酒楼,多是达官贵人的常去之处,二楼的雅间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凤珏见惯了南瑾琛一副身子骨快要散架了的模样,也不奇怪,目光向外望去。京州一直笼罩着一层威严的的氛围,最近未发生什么大事,但京州却戒备森严起来,来往的人群进出京州都要经过仔细盘查。
城门口设有四个城守,还有一名官兵手持一卷卷轴,不时的打开与进出的人进行对比。
“小珏想看吗?”
凤珏原本就不爱理身外事,摇了摇头,目光从窗外收回,锁在面前的茶杯里。
那边的南瑾琛似乎有点不大甘心,脸上的失望一目了然,摊尸一样倒在椅子上。没过多久,又兴奋的起身,冲凤珏笑道:“现在凤珏想看吗?”
一小队官兵拿着一叠画像在告示牌上贴了起来,之后又有更多的官兵拿着画像出城去。
凤珏依旧不语,不是不好奇,但可以确定那画像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既然无关,又何必去理会。反正也不在乎,也怕麻烦。
“唉,小珏不想看可本公子倒想看了。”敲敲桌子,便有人拿着走了进来,直接摊开展开到凤珏面前。
凤珏淡淡扫过一眼,画中人和告示内容已了然,“琛公子,你被通缉了。”
“是啊,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被通缉的那位完全没有意识到通缉这个词的分量有多重,还是处于兴奋中,仿佛被朝廷全国通缉是一件多值得欢呼雀跃的事,“小珏,你说怎么办呢?”
凤珏也笑了起来,“要么答应,要么拒绝”,她始终揣测不到他的心思,他的懒散他的轻浮他的不羁都只是伪装,看不出来的那些才是真正的他。
画像上的人黑发紫锻,目若星辰,懒洋洋的靠在门上,旁边是宫里的打印,内容大概是说此画中人是当朝荣妆公主钦点的驸马,看到此人立即押往京州,不日同公主大婚。
“要是本公子都不要呢?”
“娶得美人在怀,又是高官厚禄,何乐不为呢?”
“小珏的意思是,应了这事?唉,不过,对本公子来说确实是好事一桩啊,可是小珏你呢?”
“我?”凤珏感到好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公子可不敢保证美人在怀后还记得小珏啊,自然也保证不了还记得小珏想要的东西啊。”说完,颇为困恼。
“我想要的东西?”凤珏冷笑一声,“凤珏可是从未告诉过公子想要什么,公子又如何知道?”
南瑾琛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很好,一切还在计划之中,有点点偏差也无妨,“小珏,只有我能给得起你想要的。”
“琛公子很自信?不过,公子想要的,恐怕也只有凤珏找得到了。”凤珏反将一军。
“呵呵,反正会有足够长得时间来验证是不是。”意味深长的一眼,凤珏感受得到对方身上强大的气场,一点点向她逼近。
“公子想怎样?”话题转移到画卷上。
“麻烦,自然是要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