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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宴卿卿回房躺下再次醒来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一片。
……
屋外的天色尚且温淡柔和,透过楠木牖的雕梅花窗棂,映在地上,外面的丫鬟做事井然有序,大厅相较于刚才皇宫侍卫送东西来时的热闹,多了分冷清。
相然把红木桌上的杯子拾掇起来,换上了一套新的白瓷墨荷茶具,墨色的叶片中缀着点红,格外灵巧。
这是官窑里新出的一套花样,宫里上个月赏赐过来的。
细碎的声音传进宴卿卿耳里,她睁开双眸,单手撑起自己疲惫的身体,坐了起来,揉了揉双腿,朝外叫声相然。
圆润的珠子串成珠帘,在昏暗的环境下也散着柔和的白光。
等在一旁的相然听见里面的动静,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檀色托盘,把还没换好的茶水置于其上。
“现在几时了?”宴卿卿问。
相然挑开珠帘上前,看着还没醒明白的宴卿卿,犹豫说道:“酉时了,小姐……”
“何事?”
“刚才宫里送来些补身子的东西。”
因着宴卿卿身份特殊,即是功臣之后,又是皇上义姐,所以皇宫里时常会来些赏赐,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来过,连难得的糕点贡品都有,补身子的当然也没少过。
但皇上挑着这今天的日子……由不得相然不多想。
难道昨日小姐……相然觉得难以置信。
这位皇上自登基来在政事上兢兢业业,对宴卿卿又素来尊敬,为人和善,怎么可能对她行强迫之事?
宴卿卿抚着眉心,嫩白的面上没有变化:“知道了。”
“小姐……是陛下吗?”
宴卿卿放下手,淡笑道:“相然,若是陛下知道你在私下污蔑他,到时准要罚你。”
相然轻咬嘴唇,嘴巴微启,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了起来。
……可如果不是陛下,那还会是谁?
宴卿卿矢口否认相然的说法,心中却是深深叹了口气。
一觉醒来,迷糊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宴卿卿这才开始理她跟闻琉的糟心事。
闻琉今年刚满十九,为先帝守孝一年,克己复礼,宫中无妃嫔,他又不耽于美色,整个人淡然无比,换身袈裟都可以直接去做和尚了。
别的不好说,单这点就真的让宴卿卿头疼无比。
宴卿卿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那时的先皇后和她逝去的母亲是手帕交,关系要好。
先皇后十分疼爱|宴卿卿,常常召她入宫陪伴,要不是宴卿卿早就有了婚约,指不定先皇后就让她和太子喜结连理了。
而闻琉幼时在冷宫里一直被太监欺负,小小的身体遍体鳞伤,明明是十二岁,身体却十分矮小,只及同龄人的肩膀,眼神全是小动物般的怯弱,看见人就缩成一团,着实可怜。
宴卿卿遇见了,想起自己早夭的胞弟,一时心软,就在他身上多放了份心,对冷宫那些太监严厉管教一番,把御医叫过来给他开了些几副药。
先皇后不太爱管这种事,宴卿卿当时就与她没多说。
此后,宴卿卿时不时的也会过来冷宫一趟,给他带点小东西,后来家中出了点小事,她就几个月没进宫。
那些胆小的太监初始是听话,但宴卿卿没想到他们却是惯会阳奉阴违的。
宫中的人不重视这位几乎在宫中没影子的皇子,没人注意他,宴卿卿一走那群冷宫太监就更加变本加厉。
等宴卿卿再次进宫时,闻琉这会已经被折腾得掉了半条命。
失势的皇子都没什么好待遇,更何况是他这种连权势都没有过的人?死在宫里说不定都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通报,连太医都不会过来检查一趟。
要不是宴卿卿突然想起了他,这世上恐怕就没闻琉的存在了。
宴卿卿想得头疼,并非是她固执己见,只是她实在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那时的她委实是被这群心口不一的太监给气到了。
这小皇子都烧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让他穿得如此单薄在外面干活,以下犯上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少见!
宴卿卿直接就把事捅到了先皇后那里,先皇后知道了也没多说,一句杖毙就决定了那群太监的命运。
凑巧先帝在皇后那里谈事情,他这才发觉自己在冷宫还有个儿子。
宴卿卿知道先皇后不喜欢管这些琐事,对麻烦了她也觉得很是歉意。
等先帝让闻琉入住皇子宫殿后,她就渐渐和这位小皇子疏远了。
大概也是闻琉运气好,家族式微的德妃想要自家儿子攀上宴家这座靠山,讨住先帝欢心后在宫宴上设了个小赌局,宴将军酒上兴头,没多加注意,上了套,只得答应。
先帝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明君,他对宴将军很是信任,觉得让他教自己的一个儿子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也就没反对。
本以为是个俗套的发展,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赢得居然不是德妃那三皇子,而是不起眼的五皇子闻琉。
他赢得纯靠运气,但宴将军也还是信守承诺的受了他为徒——至少比收个心思不正的徒弟好。
除了德妃颇有微词外,没人多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