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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外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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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盘寨在摩天峰北边的那片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前有深溪,背倚山岭,地势险要,环境幽谧,数十户人家临溪而居形成一个小村落。村子外面还用磨盘大的青石垒了一圈寨墙,可能是抵御野兽的,家家户户都是大青石垒砌的墙头,茅草苫的屋顶,这些房屋显然是就地取材建成的。

走进寨子,一阵狗叫,有村民不停地从草屋里探头出来跟盘大斧打招呼:

“哎呀,大斧头,这趟出去打这么多的猎物啊,啧啧,发财了。”

“呵呵,这全是我大斧头一个人射的。”

“大斧的箭法越来越厉害了。”

“幽冥谷那边的山林起火了,大大小小的牲口都跑出来了,一个个直往箭头上撞,凭我的箭法那还不是一射一个准吗?”盘大斧说得吐沫星子四溅。

磨盘寨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地露出了艳羡之色,这等好事偏偏就让这浑人赶上了。而后众人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到夏连春身上,这目光却让夏连春受不了,他感觉这些村民看他的目光跟看那些野兽差不多,让他庆幸的是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向盘大斧询问他的来历。

夏连春对世外桃源磨盘寨有些失望,怎么看这里也跟柳宗元《桃花源记》中描述的情景也不相干。

《桃花源记》是这样诉述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可是眼前触目都是磨盘大小的青石,或许这就是磨盘寨名字的由来,这清一色的大青石看多了却让人心里觉得憋闷恐慌。再看这里的人身着破烂的粗布麻衣,或粗蛮,或猥琐,一个个粗鄙不堪,怎么也说不上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娘,娘,我回来了。”盘大斧人还没有进屋已经扯开破锣嗓子叫起来。

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女人从屋里迎了出来:“咿呀呀,我儿子今天猎到这么多猎物。”

说话间,盘大斧已经把肩上的一挑子猎物重重撂在了地上,夏连春吓了一跳,生怕他把自己也扔下来,那还不把自己摔散架了。大斧这回倒没有那么粗疏,抓住他轻轻放在了地上。在路上行走了大半日,他身子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

“咦,这位相公是谁?长得可真俊。”老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连春,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一个相对于磨盘寨人来说的怪物。

“哎呀,娘,别看了,这是我在山林里拣到的一个读书相公,我肚子饿了,快快煮饭去。”

盘大斧的娘又盯住夏连春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夏连春这才知道盘老爹身材适中为什么生的儿子这么大一副身板儿,原来随他娘。这时,落在后面的盘老爹也回来了。

不一会儿,一大盆热腾腾的肉,还有一大盆子煮山药蛋子端了上来,夏连春这时也觉得肚中空空如也,先前的那条烤鱼大半都喂了马头狼,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种马面怪物叫马头狼,盘大斧猎的野物中也有一只。就在他和盘老爹寒暄的工夫,大半盆山药蛋已经进了大斧的肚子,他又开始向那盆肉进攻了。

夏连春顾不得客气,也顾不得斯文,其实他根本不会斯文,捞了一块肉撕咬起来,直吃得满嘴流油。但是,他只吃了两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盘老爹也放下了筷子,只剩下盘大斧狼吞虎咽没有停,转眼间风卷云消,两盆东西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夏连春不由得暗暗咂舌,好家伙,简直比头猪吃的还多。

饭后经过叙谈,夏连春这才知道这家人原来姓盘,老猎人人称老盘头,这一带有名的猎手,大斧头就叫盘大斧,山里人不识字,起不来文绉绉的名字,看见什么东西就起什么名字,像狗蛋,石头之类的名字比比皆是。

在他的记忆中除了那个开天辟地的大神盘古之外还没有听说有姓盘的,他们莫非是盘古的后裔吗?顿时肃然起敬:“你们祖先盘古可是太伟大了,开天辟地居功至伟啊。”拍马屁不花钱的。

“盘古是谁?难道比我盘大斧还有力气吗?”盘大斧不服气地道。

盘老爹也是满脸的疑惑,看样子似乎也不知道盘古怎么回事。夏连春郁闷地想,不会吧,连祖先都忘了?实在是大逆不道。

盘大山似乎看出了夏连春心中的想法,谨慎地道:“那个大神盘古跟我们不是一家子,我们祖先并不姓盘,先祖在前朝时犯下了弥天大罪,被朝廷满门抄斩,只逃出了兄弟二人,为了躲避朝廷才跑到这磨盘岭来避世而居的,二位先祖公怕被官府探知就隐名埋姓,以磨和盘为姓,世世代代就传了下来。”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数百年了,而且已经改朝换代了,所以并不怕泄露出去。

夏连春释然,原来是伪盘氏,跟大神盘古完全不相干啊,想来大神也不该有这样的子孙后代啊。

“喂,这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呢。”盘大斧不满地道。

“哦,我叫夏连春。”

“哈哈,原来你叫啥镰锤,和我的大斧头倒有的一比,不错、不错,不过像你这么文弱秀气的人起了这个名字大大不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爹在你刚生下来之后看见了一个镰刀和一个大锤,就起了一个名字叫镰锤,咦,不对啊,我爹跟你又不认识,应该是你爹看见我家的镰刀和锤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哈哈,我说的对不对?”盘大斧洋洋自得道。

夏连春无语,也懒得跟他解释,这家伙说傻不傻的,夹七夹八地却又整不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闭嘴,不做任何的解释。

盘大斧的娘似乎看出了夏连春的尴尬,瞪了儿子一眼斥道:“大斧,你懂个屁呀,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公子姓夏,兴许是春天里生的,所以取名叫春,呵呵,好名字啊,夏天连着春天。”

夏连春有些尴尬,他的名字过于柔媚,有些女性化,他最初也为自己的名字富有诗意而沾沾自喜,后来才知道是自己那个混蛋老爸念念不忘的初中同桌叫春,敢情他是在追忆初恋情人,每一次别人问到夏连春名字的由来他就暗自抱怨老爸,你说把一腔相思寄托到儿子身上干嘛,害得现在又成了镰刀和大锤。

盘大斧的娘貌相粗夯,心思倒也清明,她好像看出了夏连春的糗样,接着又道:“公子,大斧粗鲁,你别往心里去,名字叫什么有什么关紧?不就是让人容易识别吗?我们山里人也起不来啥文雅的名字,看见啥东西就起啥名字,大斧生下来时他爹刚好砍柴回来,手里拿着把斧头,就给他起名字叫斧头,就像我根本没起名字,姓盘,都叫我盘大姑。”

夏连春愣了一下,盘老爹姓盘,这盘大姑也姓盘,敢情是近亲结婚,怪不得生出盘大斧这样的浑人来。

“什么锤不还是锤吗?春天里生的也还是锤。”盘大斧似乎对老娘有些畏惧,只在一旁低声嘀咕。

老盘头似乎不喜欢说话,只是闷声不响地呆在一边,这时才道:“我看公子神色疲惫不堪,让他早些安歇,寨子里来了生人,我要去跟二叔禀一声去。”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一个老头说着走了进来,他瘦骨伶仃的偏偏声若洪钟,一身乌黑麻衣,手里拄着一根漆黑看不出木色的拐杖,干巴巴的脸颊上深刻着皱纹,那双眼睛看起来混浊,开阖之间却显得精光四射。

夏连春被吓了一跳,因为怎么看这老头都像是山林里钻出来的山魈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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