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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惠发现谷中散落的白骨甚多,有一块块的,还有一截截的,就是没有整具的骸骨。
眼下春日融融,可柳惠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冰冷到了极点。她柔肠百转,颓然坐在石头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胳臂弯里嘤嘤啼哭。哭了半晌,才仰头望着苍穹,哑着嗓子说道:“师兄,五年啦!你可知道这五年是何等的漫长吗?你的惠儿日日夜夜,勤练武功,好不容易才能下到谷底,却分不清那块骸骨是你的。呜呜……”
募地里,柳惠听见异声,转头一看,只见七八只猪獾沿着潭边奔跑,三只大灰狼象离弦的箭一般在后面追逐着,一股恨意不禁涌上心头:“是了,我分不清师兄的骸骨,都怪这些畜生。”她要拿狼撒气,施展轻功从后兜了上去。
后面那只狼仿佛嗅到了人类的气息,放缓身子,可还没等回转身子,就被柳惠一掌击碎了坚硬的头骨。柳惠身子不停,追上去脚踢掌劈,眨眼工夫,将剩下的两只狼也给打死了。她一脚一个,将三只死狼踢飞,然后立在潭边,瞧着清澈的潭水怔怔发呆。
一声鸟唳惊醒了柳惠,她挪动脚步,慢慢地走到了古紫藤前。站立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捡起很多石头,约用一刻钟的时间,在古紫藤旁边的平地上,堆起一个高高的石冢。她又找来一块条形石头,伸出右手,气运食指指尖,在上面写道:“师兄夏一凡墓,师妹柳惠敬立。”字体入石三分,可见她的功力已达化境。
柳惠在石冢西南方挖出一个一尺多深的石槽,抓起石碑刚想放进去,忽觉得自己写的字不甚满意,略一沉吟,伸掌在石碑上抹了几下,但见石粉层层剥落,字迹顿消。她伸指重新写道:“亡夫夏一凡墓,爱妻柳惠泣立,民国二十九年。”
柳惠立上石碑之后,盘膝默默的坐在石碑前,眼瞧着石冢,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的往事。这往事虽然久远了,但在柳惠心中,就像是五天前一样,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她与师兄从小就在一玩耍、写字、习武,两小无猜,感情笃深,直到五年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
良久,柳惠中断回忆,泣道:“师兄,你干么要跳崖寻短见?你知道我小,才仅仅十三岁,对男女那事儿丝毫不懂,就是日后懂了,也不会怪你。”她呜咽了一会儿,又道:“师傅说你误食淫露草,才做下糊涂事。可是你死了,惠儿怎么办?师兄,你好狠的心,丢下惠儿一个人苦度岁月。呜呜!……”她像似泣血牡丹,哭个不停,直到天空传来飞机的引擎声,才打断她的悲鸣。
柳惠抹掉眼泪,抬头看见四架飞机排成一字型向南飞去。待飞机消失,她起身向石冢深施一礼之后,举起右手,说道:“师兄,惠儿用石头垒砌空冢,向你明誓:惠儿今生再也不嫁他人了,我生是你的妻,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
三天里,柳惠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断魂谷,渴了喝潭水,饿了采摘一些能食用的花草野果裹腹。她把心中的一股暴戾之气全部撒在了狼身上。
第一天,她杀光了谷里所有的狼。在寻找狼时,她发现瀑布后面崖壁有个尺余宽的裂缝,总算明白了谷里怎会有狼、獾、野羊等动物。第二天,她把石冢外表修理的整齐光滑,又围绕着石冢的四个方位各埋下一根碗口般粗细的木头,用草盖在上面搭成了一个凉棚。第三天,她重新顺着山藤攀上悬崖,找到一根长得粗壮的山藤,攀岩附壁,把山藤移到离崖顶五六十米远的那棵柏树上给固定住了。
第四日傍晚,柳惠潸然离开了断魂谷,沿着断魂崖向东北奔行。落日时分,她来到一座山峰脚下,刚想打开入谷山洞的机关,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在附近采了些草药,径直奔往吴上屯。
漆黑的夜色下,柳惠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低声叫道:“吴大娘,我是惠儿,开门啊!”
吱嘎的一声响,门打开了。吴大娘左手端着煤油灯站在门口,道:“你这孩子,这么晚了,怎还来?快,快进屋!”听语气,又是埋怨,又是欢喜。柳惠道:“吴大娘,这几天我有事儿,还好,没误了给吴大爷换药。”原来吴大爷前些日子进山打猎,不慎跌了一跤,摔断了左小腿,幸亏被柳惠发现,把他背回家中并给接上了断骨。
吴大娘把柳惠让进屋里,拿出两个烧熟的红薯递给她。柳惠已经四五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伸手接过红薯,瞧红薯烧得有些焦糊,但实在是饥肠辘辘,吃得倒也十分香甜。
吴大爷瞧她小嘴吃得黑黑的,笑道:“惠儿,你大娘说红薯烧的比煮的香,没想到给烧焦了。”柳惠浅浅一笑,道:“真好吃,以后啊!我来还让大娘给烧红薯吃。”她吃完红薯,换完了药,抬脚欲走。
吴大娘起身拦住她,说道:“惠儿,夜深了,如不嫌大娘家里脏,就住下吧!”柳惠摇头道:“大娘,我已经好多天没看见师傅了,今晚再不回去,她老人家会生气的。”吴大娘向窗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做晚饭的时候,打门前走过十几个当兵的,出了屯子,好像去东边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