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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昭仪陪在皇后身边侍候进药。
得了商昭仪神色示意,青蝉领了几个宫人,悄无声退出来,随在皇帝身后侍候。
侧殿里浴汤正暖,水汽氤氲。
皇上似已倦极,不待人侍候更衣,已自己利落地除下外袍、中衣……青蝉慌忙垂了眼,仍不意间瞧见了皇上赤裸的后背,男子颀长挺拔的身躯,蕴满力量的肌体,与肌肤的阳刚光泽,令青蝉瞬间满颊飞红。
屏息等待皇上入了浴,她才敢上前服侍。
皇上闭了眼睛仰靠在浴盆里,眉梢被水汽打湿,越发漆黑而锋锐。
他的手慵懒搭在浴盆沿外,修长手指尖上有水珠坠下。
青蝉敛息退到屏风旁,踯躅片刻,壮起胆子问,“皇上可要传膳?”
皇上仿佛没有听见,闭目不应。
青蝉垂首道,“皇上一夜未曾进过膳,奴婢青蝉,已备下了参汤……”
“退下。”只淡淡两个字,皇上似已累极,不多言,不睁眼。
“是。”青蝉只得噤声,低头一步步退了出去。
想来皇帝并不记得谁是青蝉了。
却在这时,听皇上问,“韩雍何在?”
四更天时分,韩雍就再也睡不着,起身徘徊,听着窗外风雪呼啸,外头守卫来回踱步的足声,这一夜行宫里并不安宁,隐隐似有惊动。
韩雍只能默祈,上苍保佑,千万不要是皇后不幸了。
两朝老臣,一世仕途,战战兢兢到头,天家易主的风波都过来了,谁料得晚节不保,竟栽在这殷川行宫。原是风风光光持节出使,却落得如今待罪之身,即便侥幸不死,也难免贬黜流徙。恨只恨一念之差,自作聪明,被牵连进无底深渊,糊里糊涂受了奸人利用。
韩雍当窗长叹。
窗下书案上,砚台已干,笔尖墨涸,纸上只得寥寥几言。
连日来被软禁在此,出不得斗室半步,提笔欲陈情上奏,向圣上禀奏此番冤屈,又不知这奏疏还能不能送得出行宫,至今也不知皇后生死。
这孤凌云山之间的凤台行宫,霜冷玉阶,雾隐阑干,所见之处,一色素淡,乃至处处缥缈的熏香都是清冷的,如临月上广寒宫。
初到时,虽觉孤寒,也有绝离尘寰的旷然。
如今被拘禁多日,随行护卫俱都受制于驻守行宫的羽林军,韩雍颓然无计,只求早日被押回京师,面君领罪,是生是死有个着落。
外头天色渐渐亮了,又是一夜过去,又得一日偷生。
韩雍抚着花白长须,悲中长叹。
房外脚步声近,房门打开,来的却是两名宫女,恭然请他前往觐见皇后。
韩雍大喜。
连日来第一次得悉皇后遇刺后的消息,看来千幸万幸,皇后性命无恙。
跟随宫女一路蜿蜒而行,却不是去往内殿,渐渐沿深长甬道愈行愈至幽暗处,壁上宫灯也渐昏暗,异样的潮气与暗处滋生的霉味,韩雍惶然想,这怎会是去皇后寝殿的路,倒像是去往行宫地下的暗室。
身为两朝老臣,韩雍不敢声言,强自镇定而行。
守卫森严的暗室前,两名宫女挑着垂苏宫灯,停步门前,宫灯的光亮照见门后暗室里,那个悬在铁索上,血迹斑斓的人。
扑入鼻端的血腥气,令韩雍心头剧跳。
比之更令他骇然的是,地上伏跪着一个人,竟是随他出使南秦的副使钱玄。
在此间一眼望见钱玄,韩雍心中怒恨交集,无数话涌至喉头,却顾不得立时责问,他的目光越过跪地的钱玄,投向宫灯光芒照不到的阴影处,那个https://www.41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