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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药,已冷透了。
商妤悄然进来看了一回,见帝后二人都睡着了,不便惊动,退了出去。
此刻更声已迟,夜已深了,皇上还是没有醒来,就那么倚靠在凤帷间,睡了好些时候了。商妤再进来时,想着要不要唤醒他,却见昀凰已然醒了,一枕青丝被皇上的手臂压着,她也不动弹,静静仰脸看着身畔之人。
那般眼神,令商妤心中一酸。
昀凰看过来,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惊动。
看他的模样,也实在疲累极了,半倚半斜着也能熟睡这许久。
昀凰侧首看了看床尾的长方锦垫,商妤会意,取了轻轻垫放在皇帝背后,这样他能倚靠得舒适些。动作已极轻,还是惊动了,皇上睁眼醒来,目光还有些朦胧倦色,看一眼皇后,像是这才记起,自己守着她竟睡着了。
夙夜不休地赶了这么些天,一刻不眠,是铁打的人也该累倒下了。
“你醒来,我倒睡着了。”皇上笑着直身而起,问商妤,“什么时辰了?”
商妤冷清清地答,“近子时,南薰殿御榻已备好了,请皇上早些移驾安歇,皇后也该服了药,安稳将息了。”
“药呢?”
“在温着,皇上不必挂心,妾会侍奉皇后进药。”
“阿妤逐起人来,一点余地也不留。”皇上倒是笑了,“皇后不是还没有赶人,还赏了锦垫么。”
他说着,回头看昀凰,目光柔软。
那只暖垫,他留意到了。
昀凰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南薰殿清净,陛下远到辛苦,早些安歇。”
“南殿是客殿,皇后这是以宾客之礼待我?”他悠悠地看了一眼昀凰。
商妤哑然,安置在南薰殿只因知道皇帝喜欢居处向阳,却未曾在主居和客居这一层上多想,竟是忽略了礼制。方要开口请罪,却见昀凰一笑答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北齐一草一木都是你的,殷川偏薄之地,不属北齐疆域,客礼未必就怠慢了圣驾。”
商妤见她虽带了丝笑意,眼里的淡薄与倨傲之色,怕是为了挽回因那只锦垫流露的关切之意,仍是,不肯对皇帝示好半分。
“噢。”皇上点头,侧目瞧着昀凰,温然微笑,徐徐道,“你忘了,即便是在长公主封邑,北齐的皇帝也还是南秦驸马?”
昀凰抬眸,眼底微光闪动。
弦外之音如此咄咄——哪怕她想弃下皇后的凤冠,他却不放手驸马的身份,他与她,依然还是夫妻。
四目相对,尚尧朗朗地一声笑了出来。
依稀如过往,他笑起来,丰神湛澈,笑容如杏子林间的日光暖暖耀着人的眼。
昔日鲜衣怒马的晋王,又到了眼前,仿佛岁月忽逝尚未变却旧颜色。
对此如何不怅然,昀凰静静无言地迎上他的目光,却在他眼里看见笑容也掩不住的倦色,光采也盖不去的伤感。
这般倦色,昀凰在镜中见过,在自己的眼里,也早有了同样的倦。
情深知倦,痛极有悔。
他,悔了么?
一时间昀凰也恍惚,俩俩相望,各自忘言。
却是商妤的语声清冷,“皇后还在养伤,身子虚弱,皇上不宜留宿。”
尚尧看了商妤一眼,笑笑,“皇后凤体违和,朕自然要留下来照料陪伴。”
商妤冷着脸抿了抿唇,望向昀凰。
昀凰倚在枕上,一双眼似睁非睁,似合非合,似是默许。
商妤蹙着眉退了下去,https://www.dubenhaosh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