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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染,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去高董的身边工作吗?”
任部长四十出头,表面上看去木讷淡然,仿佛这个世界都跟他无关。实际上却是精明强干,人说比干有七窍玲珑心,他比比干还多一窍。他亲自设计的几款中老年的股装已打进了米兰的高端服装展示会,在设计界获得不同凡响的成就。
叶晴染对有才干的人一直都保持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任部长一见面就直奔直题,连最简单的寒喧都省略掉了。
叶晴染当然不能把真实意思说出来。
抿了抿唇笑道:“我不想离开设计部,在您的领导下,我觉得自己干得挺开心的,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一个人在哪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自己干得舒心。”
任部长摇了摇头,本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置疑:“我想,这不是你真实的理由。”
叶晴染红了脸,躲开任部长那双看似平常,实则犀利无比的目光,“真的…….这真是我真实的想法……”
“晴染,高董已经把你和他的关系告诉我了。”说着,任部长微笑地看着叶晴染。
叶晴染被这道具有强大穿透力的目光给逼得无处可逃。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迎头而上!
“对,我曾经是高董的大儿媳妇,上个月离婚了,”叶晴染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本来,我一离婚便准备离开高氏集团,可禁不起高董的挽留和大家的相劝。现在我想离开集团公司调到外地去,是有很多苦衷的,希望任部长体谅。”
“你不想到高董的身边工作,是因为你和他曾经的关系,你会觉得很尴尬很别扭,或许,还担心同事在背后说三道四?”
叶晴染沉吟片刻,略带羞赧地点了点头。
“我晓得,公司同事在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一定会有各种说辞,也会形成一圈对你不利的氛围。你表面上很开朗很坚强,可你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这种伤害对你也是很大的。高董正鉴于此,才想把你调到他身边去,高董的本意是想保护你。当然,你的才气和天赋以及对公司的贡献,也让高董对你另眼相看。”
叶晴染苦苦一笑:“任部长,我非常感谢高董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去他的身边工作,我担心那样的话,不仅我无法逃离伤害,连带高董都有可能卷进是非的漩涡里。”
任部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流言止于智者,相信公司里能分辩是非的同事还是占多数。”
“我不敢去冒这个险。”
“还没不至于升到冒险这个高度,”任部长依然淡然地笑道:“晴染啊,我痴长你十多岁,生活阅历比你多些,今天在你面前就倚老卖老了,希望你不要笑话我。”
叶晴染有些惊悚,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任部长,我进入设计部的时间虽不长,但最敬重的人就是您。有啥话,请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但可以以一个过来人身份和你谈谈。”
叶晴染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双眼平视对方。
“高董是位公私分明,而且非常重才的人,他在谈论你的去留问题时一直跟我讲,你晴染是个很有内秀和天赋的女孩子,他于公于私都要把你放在最适合你的位置上。于公,你在秘书的位置上能更大程度地发挥你的才能,于私,高董想尽一切可能保护你。”
“我觉得最适合我的工作就是设计服装,我学的就这个专业。秘书,对这个岗位我望而生畏。”
“人的潜能有时候连本人都觉察不出来,”任部长敦厚地笑了笑:“我听说你在大学的时候还兼修过古今文学,能写得一手好文章。”
连这个也打听出来了?任部长真是全才啊。
没错,当年受爱好文学的沈泽的影响,曾发疯似地爱上了文学和写作,也曾有过小豆腐块上报纸的“荣耀”。
“那都是胡写乱写的,再说,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撂下笔了。”
“笔撂下不怕,重新拣起来不就行了?而且,办公室的文件都是有一定格式的,像你这么聪明又有底子的人,一定很快就能熟练地掌握。再讲了,一般文件不需要你亲自操作,要不然集团公司设立秘书室做什么?”
“任部长……”
“这个理由不能成立,”任部长不给叶晴染喘气的机会,接着马上往下说:“我看得出来,高董很喜欢你,他跟我讲,既然做不成翁媳,那就做一对优秀的上下级吧。高董都能做得坦坦荡荡,你何必要多想?”
叶晴染羞红了脸。
任部长这是间接批评自己小心眼哪。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假如你以全新的心态与精神面貌来面对高董,我相信你能放下重负轻装前进。”
叶晴染的头垂得更低了。
任部长的每一句话都至情至理,她找不出分辩的借口。
“至于同事间的口舌是非,这你就大可不必往心里去。谁在背后不讲人,谁的背后不被人讲?你直接屏蔽无视就好。你性格爽朗大方,应该不会往针眼里钻吧?”
至于这条理由,的确是叶晴染为了找理由而勉强凑出来的。
她才不会把戴玉之流的言行放在心里头呢。
更不会往针眼里钻。
这不符合东北人的性格。
“好了,你刚才讲的三个理由都不成立。”任部长志在必得地看着叶晴染。
叶晴染张了张嘴,没撤,耍起了孝的脾气:“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我不适合那个岗位!”
“你没试过怎么晓得不适合?”
叶晴染无路可退了。
“这样吧,晴染,你是不是先去试试?假如真的不适合,我会找高董把你要回设计部的。讲实话,我实在舍不得放掉你这员干将啊。”
“既然这样,那就别赶我走呗。”
任部长无奈地摊了摊手:“谁讲我赶你走?我这是忍痛割爱,下级服从上级,从大局出发。晴染啊,我讲话算数,你先去上头干几天,假如真的不适合不舒心,我一定找高董把你要回来。”
叶晴染彻底无力反驳了。
只得怏怏地说:“那……好吧,任部长,您可得记得您的承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离开部长办公室,叶晴染捏着手机走到长廊的一角。
“志磊,我烦死了。”电话一接通,叶晴染也不顾对方能不能听懂自个的意思,噼里噼拉地往下说:“刚才任部长找我谈话了,看来,我不去还不行了。”
庄志磊在那头静静地听着。
听到叶晴染讲完了,他才试探地说:“那你就先去试试吧?高董和任部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庄志磊昨天就收到公司的内部文件了。
当他看清文件的内容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高董将晴染调任秘书一职,这是什么意思?
从狭隘的角度来想,这会不会是高董有意要促使晴染重回高家啊?
否则,怎么可能把前儿媳调到身边去?
他想马上给叶晴染打个电话问个究竟。
可号码刚拨出去又马上陷断了。
他弄不明白晴染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
这是一个弄清楚晴染心思的最好契机。
假如晴染答应去上任,那么,晴染的心思昭然若揭。
自己就该彻底死心!
他在等晴染主动联系自己。
一夜无眠,庄志磊在万分焦灼中等待天明。
睁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来到办公室。
一进屋就吩咐秘书,电话不接,来人不见。
坐在皮圈里转来转去,那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
好几次,他伸手抓起固机,可又几次地放下。
不能主动给晴染打电话,不能影响她的选择。
他尊敬她的选择。
虽然,他希望晴染能选择自己。
叶晴染根本不知道庄志磊是咋想的,她顺着她自己的话题,长叹道:“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从我进入倚丽公司起,任部长就像位兄长,一直挺关照我的。而高董,我在高家的那段日子里,高董就像我的亲生父亲,对我的关心和呵护,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决定了?”
“我决不决定貌似都无关紧要了,我似乎被人架上了马车。”
“你的意思是,答应去高董的身边工作?”
“不答应还能咋着?我真的拉不下那张脸来再拒绝了。”
叶晴染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点,庄志磊早就了解。
他置疑的是,叶晴染仅仅只是想顾全高董和任部长的情面,没有别的想法?
“那就先去报到吧,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庄志磊只能这么说。
“谢谢。”
昨晚,庄志磊明明想好,假如叶晴染答应去给高董当秘书,那么自己就该将叶晴染放下,彻底死心。
可此刻,庄志磊却不愿按照想好的计划走了。
他觉得叶晴染这边还没彻底堵死!
假如她真的只是不好意思拂却高董和任部长的情面而没有别的想法呢?
那自己仍有机会呀。
“客气,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个词语?”庄志磊的心情明显有了好转,笑道:“明天是礼拜六,怎么样,有兴趣过来视察视察?”
“视察不敢当,但我很有兴趣去宁波玩玩,我听说那里的皮革城是全国最大的,我想去看看,顺便买两件皮衣。”
“那就快来吧,我会是一个尽职的导演和司机。”
挂断电话,叶晴染的心情同样阴转晴。
她转身回办公室,边走边哼着小曲。
戴玉正站在门口,阴冷地看着叶晴染,本来就细窄的眼睛眯成了老鼠眼。
“哼,还唱开了?太得意了吧?你没听讲啊,乐极生悲?快乐的隔壁住着悲伤?”
“我就唱了你咋着啊?”叶晴染站在戴玉的面前,歪着脑袋看着她,“无论是悲伤和快乐那都是我自个的事情,跟你有毛的关系啊?戴玉,我倒是觉得你把心思放在自个的身上,别以伙身后仗着有个老家伙你就得意忘形,别忘了,那个人是有老婆有家庭的,你连小三都算不上!”
“你!”戴玉气得五官扭曲面目狰狞,她没想到历来不愿和自己发生正面冲突的叶晴染敢如此犯上!“你再讲一遍我撕烂你的臭嘴!”
“看谁撕了撕!”叶晴染冷笑道:“真要动粗,三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设计室的同事都赶紧走出来劝助。
一位同事扯了扯戴玉,轻声道:“你平时最会看人下菜了,今朝是怎么了?晴染马上就要高升了,你就不怕晴染报复你啊?”
戴玉早被叶晴染气得按耐不住了。
她一直认定,要不是叶晴染从中搅和,她和庄志磊是有希望的。
而且,她从内心就嫉妒死叶晴染了,老天就是不长眼,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叶晴染!
几重嫉妒加起来,戴玉把叶晴染恨进骨头里了。
“我怕她个鬼!我能怕她?她不就是被高家扫地出门的休妇吗?狂什么狂呀?”
戴玉跳了起来。
啪!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叶晴染挥起一掌重重地打在戴玉的脸上!“好,我教教你,如何尊重他人!”
啊!
戴玉鬼叫了一声,冲叶晴染扑了过来:“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正闹着,任部长疾声喝道:“戴玉,你没忘记上回被解聘的事体吧?给我进来!”
戴玉顿时泄了气。
争口气重要,工作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