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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杜若早早地起床,由裴咏竹陪同,上影院看新面世的电影去了。裴泽尘一个人在家。除了处理些日常的公文,今日的他倒是空闲得紧。
方吃了早饭,他便一个人无聊地坐在房间的阳台上看报纸。四周,满是留声机中咿咿呀呀放着的音乐。悠扬的女声,空灵的声调像插了翅膀一样,充盈在房间中。让整个房间倒是披上了一层绮丽的五彩色泽。
窗外,那如明镜似的天空蔚蓝的如同深邃的海。斗大的太阳就挂在天空之上,明晃晃的闪烁着万千光泽。
空气里满是植物的气息,带着新下过雨时的泥土芬芳,冗杂在一起,倒是一阵清新。一阵风过,窗台上的几株鸢尾与吊兰各自蹁跹,像是一只只好看的蝶。然而那风却并不满足于搅乱了植物的心思,他们撷卷着一路风尘,势要将遮挡住人的一切统统地吹拂开去。
裴泽尘手中的报纸在这飒然的风中竟是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刚想将看完的一页报纸合上,房间的德律风却猝然地响了。
匆匆地过去拾起电话,还未出声,电话那头却飘来一个熟悉的女音。
“宋杜若……”
他的眉缓缓地蹙在了一起,像是结在一起的奶皮子,竟是泛起了一阵无垠的波涛。心,刹那间仿若是被什么击中似的,一阵莫名的疼痛。
“你是个十足的骗子!宋杜若!裴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我那儿去了,你如今是高兴了……”水仙的声音略带着微薄的醉意,和着那哭腔,一瞬间湮没在这德律风的神奇中。
裴泽尘微张了嘴,听着那电话中的埋怨,一瞬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立在那儿,拿着电话。好久才蜿蜒出一句话出来。
“水仙,是我。”他说了句,可是电话的那头却是出现了久久地沉默。
“尘哥……”电话那头的水仙哽咽出了声,“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知道我如今是多么痛苦吗?尘哥……你最终还是骗了我!”
他怔在那里,对着那电话机,竟是一阵出神。
“姐姐若是知道你如今这般对我,她定是不会饶恕于你的!”水仙的语气变得刻薄,带着深深地埋怨,徜徉在彼此的对话间。
他听到她这样说,只是一味地说着对不住。心中却是生生地疼了起来,像是被人剜掉了血肉,只留下一片难捱的疼。
“幸好,我终于可以去找姐姐了。尘哥,你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我……”
她的话像是一道闪电似的,让他的心突然一片惊恐地亮。他赶忙抓住这样的风口,问道:“水仙,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他问得急迫,一颗心被悬在了嗓子眼。
什么叫做“我终于可以去找姐姐了”?!
他握住电话的手竟是一阵颤抖。他很少会出现这种状态,就连曾经困陷于枪林弹雨之中,也不曾这样。
手心不由得腾起一阵冰凉的潮湿。湿滑的,像是腻人的蛇。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出冷汗时,电话那头的水仙终于说话了。
“我自是很好。”她顿了顿,幻化出一个妩媚的笑,就像是她曾经与他调笑那样,深深地说:“尘哥,你相信吗?我看到姐姐了。她真的像那些传教士说得一样,住在云端上美丽天国。她是那样美,还和从前一样……”她的话隐隐地传来,竟是一阵旖旎的凛然。
他的冷汗竟从额上落了下来。那印证着他猜测的话,竟像迷人的罂粟一般,让他嗅到了美丽之外的另一种危险。
“你等我!”他说出了一句话,然后不由分说地破门而出。
房间里,那留声机中的女声还在吟唱着曲调迷离的歌曲,一声声的,就像是蚕食人灵魂的物什,直唱到让人心力衰竭。
……
杜若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裴咏竹在杜若身后跟着,大咧咧地步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下人各自忙碌着,看到杜若与裴咏竹都恭敬地问了好。
从厨房出来的王妈也看到了她们,方问了好准备离开,却被裴咏竹给叫住了。
“哥哥在睡觉吗?怎么我们都回来了也不见他的影子。”裴咏竹说了句,然后朝着二楼望去。
二楼的镂空长廊围栏因为未开灯的关系,而被染指成一片黯淡的灰。杜若望见了,便让守在楼下的下人开了灯。
“少爷没在睡觉。方才我们看见他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出去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王妈老实地说,然后掬起一抹微笑,“也许少爷只是有重要的事情出去了。”
裴咏竹撇了撇嘴,脸上透着不满。
“早晨的时候他还说过今日无事,怎么突然就凭空生出了事呢?!”她看了一眼杜若,“害我们好心跑到东城捎来他喜爱的红豆饭!”
杜若笑了笑,安慰道:“这红豆饭又不是热了才能吃,这本身就是冷食!”她伸手将手中包好的漂亮纸袋子放在大厅的矮几上。
刚放下,便听得院中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你瞧,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到!”杜若微笑地嗔瞪了身旁的裴咏竹。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了她的手。
正笑闹间,门却被一股大力撞开了。杜若与裴咏竹诧异地望去,便见裴泽尘抱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闯了进来。身后,是郑永一脸严肃的神色。看见了杜若与裴咏竹,兀自地先撇开了眼。
“哥哥!”裴咏竹大声地唤了一声。表情中有太多的不确定。
裴泽尘注意到了,脸上的神情却只是凛冽的复杂。不经意间,眼睛却瞥见了裴咏竹身旁的另一个女子。她只穿了间素色的旗袍,整个头发全部收了起来,露出精致而光洁的额头。她也在看着他,表情是惊讶的,甚至捎带了些幽怨。
裴泽尘怔了怔,看着杜若地眼睛,只是说了句:“她受伤了,我只是去帮助她。”他解释着。甚至不知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关头向她解释。冥冥中只是感到她会对自己有所误解。他竟是不希望她这般误解!
杜若虽然听到了他的解,心中却还是腾出了万般怅然。
她看到他抱着那个女子就这样闯了进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她认得那张脸,是只属于一个叫做水仙的女子的骄傲。如今,那个女子就窝在他的怀中,闭着一双曾经可人且可憎的眉目。在他的怀中,那样的姿态最终被赤裸裸地放大成为了一种挑衅。
只是,那女子身上洁白的裙裾却被鲜血给染成了妖冶的颜色。连带着裴泽尘身上笔挺的戎装,却也在这时沾染上了那血液的污浊。
他原是那般注重整洁的人。而如今,却狼狈地像是一只落魄的兽。她的心中腾出一阵莫名的感情,像是失落或者什么,总让她提不起精神去接受他这样的一种状态。心中开始对着他怀中的女子耿耿于怀,不知怎的,却是计较起他方才与现下焦急的神情来。
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一股不安的情绪,躁动的,带着凌然的姿态。像是一剂空空的针药,灌进了身体,空余下一阵难捱的空虚。
有灯光顺着整个阁楼上下流窜,从墙壁到地板,从屋角到屋顶。似乎没有一个地方,不被这灯光所沾染的。只是,这属于着她的灯光却终是在它辉煌的亮度中遭遇了瓶颈。就仿佛,明明他站在她的面前,她却看不到他。
裴泽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水仙上了二楼。临近房间的时候,却又突想起了什么,对着兀自立着的郑永说道:“给约翰神父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他说了句,然后转头进了房间。
大厅里,杜若与裴咏竹只是愣着,望着裴泽尘关门的身影,只余下面面相觑。
郑永走过去,不自然地咬了下唇。
“夫人,那我借用一下德律风。”他说了一句,然后向着不远处的角落走去。
裴咏竹望了一眼打电话的郑永,用手肘碰了碰杜若。
“嫂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然后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水仙她竟然受伤了,那么多血。嫂子,她不会死了吧?”她看着杜若,脸上有诸多的惊恐。
“怎会!”杜若说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蹙了眉头,心中的疑虑更加的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