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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及眼处,那黑暗似乎更浓重了些。耳畔,呼呼的风声刮在窗玻璃上,是一阵哗哗啦啦的响。带着凛冽的气息,不可阻挡地行走在这无边的天地。留下的,却只是望不到尽头的苍茫。
杜若看着外间的景象。想象着当年宋培云北上时的情景。他坐在崔府的汽车上,带着仓皇而激动的心情,迈上了他人生最重要的转折。
那时,他其实该是高兴的。因为有一个未知而热切的未来,正等着他。那个年纪的少年,是有着一种叫做豪情壮志的抱负的。志气大于天,心比天高。
没想到的是,记忆中那个顽劣的少年会变作如今的形状。他站在她面前,如一个大人般,只一瞬间,便脱了一身的稚气。她该是高兴的,因了他的成长。他是如此迅猛地成长,快到了让她已经应接不暇的地步。
她的嘴角掠过一丝苍白的笑。唐突的,生出了怆然的花。
这样想着,不觉便到了省城。
驾驶座上的刘继飞突然刹了车,望着外间的情景,犯起难来。
“怎么了?”她问了一句,有些不明就里。
眼前,那进城的门赫然被一路济军给围了起来。岗哨周围的火光腾起,倒是照得这个黑夜,有如白昼。
虽然知道省城中是不宵禁的,可是济军这样的场景,她还是头一次见。
蓦地头脑中掠过战争的影像,心想是不是战争就要打到省城了。忙急急地唤身旁的刘继飞开车,可刘继飞却蹙了眉头,没有动。
“怎么了?”杜若有些着急,脸上不免带了惶急的颜色。
“是盘查!”刘继飞说,“恐怕这门,我们今日是进不去了。若不是等到天亮,我们再想办法?”他说,然后看了杜若的神色。
杜若的眉头亦是紧紧地蹙起。
她不想等到天亮。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如今济二军开战,她又失踪,裴泽尘不知已成了什么模样。也许是焦头烂额,也许……
她不敢想下去。可是眼前,有刘继飞陪着,这样进城恐怕也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后,她终是对着刘继飞,说出一番话来。
“你走吧,我在这儿下车。我是济军大帅的夫人,他们定不会将我如何。可是你若跟着,总是百口莫辩,甚至于暴露了你的身份。二牛……不,刘继飞,你送我到这儿,我自是很感谢了,再不能连累了你。”她对他笑笑,脸上是让他安心的表情。
“可是少帅那里……”
“二牛,谢谢你一路陪着培云。如今的烽火硝烟,你也一定要陪他走下去……”她认真地说,眼神里尽是坚定的执着。然后在不等刘继飞再说什么,她便毅然下了车。
风中,是有些咸涩的味道的。漾在这呼啸的风中,就如同离人的泪。
她终是完全地离了他们,割舍了那血液中流淌的一切,向着那个未知的怀抱与未来去了。
身后,刘继飞坐在车中,紧紧地握了拳头。看着她的背影,只轻轻地呢喃了。
“杜若……”
眼前。那无尽的火光正带着喷薄的热浪漾在眼前。
走过那并不宽阔的大路,她很快地便靠近了大门的方向。
那值夜的济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几个人一同跟了过来。
“谁?!”其中一个人问了一句,然后拿枪指了她。“这深更半夜的,不是孤魂野鬼,便是远军的奸细。来人,将她带走!”
随着那人的一声令下,几个济军打扮的士兵便上去利落地钳住了她。她刚想挣扎分辨了,便听得老远传来一声熟悉的断喝。
“慢着!”那人急急地说,然后飞一般地跑了过来。
“将她放开,她是裴少的夫人!”那人瞪视了周围一众士兵,用了严苛而埋怨的语气。
周遭的人一听那人这样说,便齐齐地对着杜若行礼了。杜若也不在意,只是抚了抚自己的手腕,对着那人道:“郑副官,裴少呢?”
面前,郑永笔挺地站着。听到杜若的话,这才命令那一众济军下去,自己领了杜若来到一辆德国车前,亲自当了司机。
“夫人,裴少怕你出事,特地让我在此盘查。裴少他……他都快急疯了!”郑永说着,然后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狂奔地行到了大帅府。方下车,就有军官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郑副官,裴少正在阁楼开会。他说您一到,便回去见他。”
郑永对那人道谢了,这才领了杜若出来。
那军官看到杜若显然一惊,杜若也不在意,随着郑永便走。
“夫人,您先在房间稍等,我去见裴少。”郑永转过头,望着杜若说了句。
杜若心下知道济军定是出事了。如若不然,怎么在这大晚上的,还要开会!不觉得蹙了眉头,然后对郑永说了句:好。
郑永走后,杜若一个人回了别墅。
走在这熟悉的路上,心境,却只是一阵恍惚。她慢慢地推了门进去,正走到玄关,便见王妈开了灯急慌慌地跑了出来。一见是杜若,那泪便下来了。
“夫人,真的是你?!”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瞅着杜若,一张脸上尽是悲怆的表情。“我以为……我以为……”她抹了把泪,突然破涕为笑了,“还好夫人回来了,我这就给您备饭去!”
“王妈!”杜若看她要走,急急地拦了她下来。
“我不饿。”她说了句,然后将身上的外套脱去,径自地在沙发上坐了。“只是感觉有些乏累,你帮我烧些热水吧,我想洗个澡。”
王妈听她这样说了,又见她完好无损,便欣慰地带点头忙去了。
不一会儿,水便烧好了。
躺在浴缸里,她整个被悬在高空的神经,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温润的热水划过皮肤,是一阵舒心的温暖。仿佛一下子,就祛了她因赶路而沾染上的凛冽风寒。
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但那心中,却是又腾出新一轮的担忧的。
好容易洗完了澡。
她穿了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正想倒杯水给自己喝,那门却被撞开了。
裴泽尘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进来,看到杜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小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听在杜若耳中,只让她感到一阵心酸。
裴泽尘紧紧地拥住杜若。深深的,是势要将她融入骨血的拥抱。他的身上,还穿着那利落的戎装,甚至于头上的帽子都没有摘。杜若能够想象出,在自己失踪后,他该是一种怎样的状态的。
就这样相拥了良久,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时间就这样停滞了下来,整个世界中,仅剩了他们彼此。
四周,是安静到极致的声音。只听到房间里的大钟,哒哒地响着时间的音调。
房间中,那暖气的的热度依旧是温暖异常的。柔软的热度,铺天盖地地拢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在这个初冬的季节,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寒冷。
窗边,那大幅的曳地窗帘,仍旧是满眼的奢华而庄重的枣红。垂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有那下方缀着的穗子,让人感到了一丝活泼的滋味。
偶尔,有风撞击着窗子的声音传出,也是钝重而严谨的。从那窗帘咧开的罅隙,可清晰地看到,那被北风吹得张牙舞爪的树木的枝桠,正赤裸地迎着冬季一波波的侵袭。
裴泽尘伏在杜若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身上,是一阵贴心的温暖。
“杜若,你能回来,真好……”他这样说,然后慢慢地放开了她的身子。
她抬起头来,眸光正撞入他的眼中。一颗心,竟是不安的悸动。
“方才我听到郑永说你回来了。你知道,我是有多高兴吗?我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就是想见见你。见到你平安无事,可真好……”他笑着去抚她的小脸。杜若这才发现,他的眼中,如今是满含了血丝的。
这两天以来,他竟是没有睡过吧?
这样想着,心中不禁腾出一阵酸涩,连望着他的脸,似乎也失了勇气。
“泽尘,对不住。”她说了句,然后垂下了头。
心中,满是因见他而激起的波动。那排山倒海的思念,终是在面对他的时候,而化为无尽的泪水。
而他,却在这时捧起了她濡湿的小脸,俯下身子,吻了她的嘴角。
“杜若,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他默默地说,一张脸上,竟是生出了怅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