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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把弓|弩从下层舱里搬到了甲板上, 研究如何使用,而后尝试射击,为了不浪费箭支, 就都把箭射到一扇指定的船舱房门上。
结果事实证明, 只看过猪跑和真正吃过猪肉相比,是有差距的,一伙人有模有样地举着弩瞄准,射出去的箭却飞得乱七八糟。
唯二的惊喜来自于柯寻和牧怿然夫夫, 两个人既有力量又有运动细胞, 射出的箭基本都能钉在门板范围内, 尤其是柯寻,在身体机能方面真的极有天分,练习了十几箭之后, 他的准确度就已经相当的高了, 几乎箭箭都能射在差不多相同的位置。
众人继续苦练,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 方菲和陈歆艾走过来叫各自的男朋友去餐厅吃饭。
餐厅其实就是位于船舱中间位置的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面置着矮几, 秦时人们吃饭都是席地而坐。
众人跟着进了餐厅,见雪格已经坐在那儿开吃了, 陈歆艾说了一句:“我们不太会用这个时代的炊具, 饭做的不多, 也比较简单, 你们凑合一下吧, 饭在厨房,自己盛。”
三个姑娘只盛了自己和男朋友的饭,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意见,毕竟人家没有义务为所有人服务。
其余众人就又去了隔壁厨房,见当屋里一口青铜鼎,鼎下是柴,鼎里冒着热气,凑过去一看,见是一锅米菜混在一起熬成的粥,菜也不知是什么菜,被熬得烂成一团,十分让人没有食欲……
“嘤嘤嘤,死前连口肉都吃不上,我觉得自己好可怜。”罗勏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
“知足点行吗嘤嘤怪,想吃自己做。”卫东说他。
“我要是自己会做,我家刘姨不就失业了。”罗勏说。
卫东:“刘姨是?”
罗勏:“我家专门做饭的佣人。”
卫东:“……好吧,我忘了您是大少爷了。”
“你们要是还不太饿,就先等等,”柯寻忽然边挽袖子边往鼎边走,“我看这点量不够咱们这些人吃的,我再做一点,饿的话就先盛粥垫垫。”
“咦?哥你居然会做饭?!”罗勏惊讶地看着他,“一看就是有女朋友的人!”
“都快死了也挡不住你话多。”柯寻看了看鼎下的柴,见已经熄了火,就抬眼对罗勏道,“去给我找块打火石来。”
“要什么打火石,我这儿有打火机。”罗勏从怀里往外掏,结果掏在手上的是两块火石和一撮火绒,“——我靠!我的zippo!二十三万的打火机就变成两块破石头了?!”
卫东:“……敢问你家还缺专门替你保养打火机的佣人吗,老实正直又有美术特长的那种?”
柯寻点起柴,开始在厨房里寻摸现有的食材,众人见状就都退出门外继续练箭去,只牧怿然留了下来。
柯寻又搬过一只做饭用的鼎,把柴扔在里面烧得旺旺,再把找来的肉切成小块,串成串儿,架在鼎上烤。
“可惜没有孜然和辣椒,”柯寻找遍厨房里的调料,也只找到了盐和花椒,不由叹了一声,“巧基难为无米之炊啊。”
“用茱萸可替代辣椒。”牧怿然指给他。
柯寻便过去拿茱萸,路过牧怿然面前时,在他颊上吻了一下。
“你觉得邵陵说的这个用箭射海怪的法子有谱没谱?”柯寻边烤串儿边问男友。
牧怿然倚门立着,像一株修逸的斜竹,目光落在柯寻熟练处理着食材的手上,声音清淡里透着一缕柔和:“目前看来,他的思路没什么问题,但至于箭射海怪的法子有没有用,也只能通过今晚来验证。”
“也是,”柯寻面容平静,“‘画’的残忍之处就是,我们只能通过不断的死亡来得到更多的线索。也不知道今儿晚上谁会中选……死前多吃点儿肉吧。”
等柯寻招呼众人进来盛饭的时候,罗勏再次震惊了:“不敢相信我竟然跑到秦朝撸串儿来了……哎哟真好吃!哥我能多吃几串儿吗?哥你太牛逼了!哥我能嫁你吗?我虽然是直的但我不介意为你而弯啊哥!”
“闭嘴吃你的。”柯寻无语脸,一手举着一大把烤肉串,一手拉起男友的手去了角落里。
“这位是……我哥他男友?”罗勏望着两人问卫东。
卫东:“……”
这货可真不认生。
不过……倒的确挺像中二时期的柯儿……
“那是你姐夫。”卫东就说。
“气场两米八。”罗勏低头吃肉。
卫东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哆嗦。
他很怕,他很怕死。
只不过一直在用话多和无谓的样子掩饰内心的恐惧,和支撑自己的神经不要崩塌。
卫东沉默,也埋头进食,心头、眼底和鼻尖却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意。
为了晚上能有力气杀怪,大家吃的都很饱,柯寻不仅做了烤肉串,还重新煮了一锅肉粥,把鱼肉捣成泥、羊肉切成薄薄的片一起煮进粥里,撒上少许盐和葱花,又凉拌了一个野菜,弄了糖姜。
“比我家刘姨做的还好吃。”罗勏捂着鼓胀的肚子,他吃的最多,像是为了用饱胀感来对抗恐惧。
“天快黑了。”众人无心理会他,李亿看着门外的天,“我们是不是也得做点防御的措施?”
说着看向邵陵。
邵陵点头:“是的,不能只攻不防。女士们可以藏身在甲板的下层舱里,应该会比上面安全些。”
“我要留在上面。”雪格却说,“我不喜欢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要和我男友在一起。”方菲也说道,并且走到放着弓|弩的地方,弯腰拿起一张弩。
“我也是。”陈歆艾也跟过去拿起了一张弩。
卫东:“……这一届的姑娘们真生猛,我欣赏!”
“既然如此,”邵陵没有干涉三人的意愿,“那我们就把刚才用餐的那间中厅当做根据地好了。一旦情况不对,大家就躲进中厅去,我们最好加固一下门窗。”
“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提出反对意见的竟是朱浩文,面色平静并冷静地说道,“那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唯一的出口是门窗,一旦遇到危险,我们就会被一锅端。”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分散开了?”刘彦磊审视地看着他。
“是。”朱浩文毫不犹豫地答。
“我不知道你看过几部美国恐怖片或是灾难片,”刘彦磊唇角带着微讽地盯着朱浩文的眼睛,“被炮灰掉的配角基本都是死在‘分头行动’和‘各自为政’上。”
刘彦磊大概在现实世界里做的是业务员一类的工作,口才显得相当不错:“美国人个人英雄主义情结太浓,所以最后活下来的大多是个人,是主角,难道这还不能给你以警示吗?越是危险和不可预料的情况下,就越该团结并集中起所有的力量,什么叫众志成城?最好的防御不是城墙也不是武器,是所有人的齐心协力!”
朱浩文淡淡地看着情绪略显激动的刘彦磊,语气仍然冷静得近乎冷酷:“画的力量不可抗拒,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该死的时候一定会死。在这里,最好的防御不是人力,而是最不可靠的‘运气’,头脑,和钤印。”
“那么我问你,”刘彦磊丝毫不肯示弱,向前跨了半步,逼视朱浩文,“你们以前进过的画,有没有被一锅端过?”
“没有。”朱浩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不就是了?”刘彦磊冷笑,“那就说明,画的规则是没有一锅端这一条的,否则一进画就全员over,它还玩儿什么?!既然你说存活靠运气,那么不管我们所有人在一起还是各自为营,运气好的一样能活,运气不好的一样会死,既是这样,为什么不在一起增加力量,谋求更多的存活甚至反击的可能性呢?”
“我认为刘彦磊说得有道理。”李亿沉声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于隆也点头。
新人们的目光齐齐落向邵陵,俨然把他的态度做为了标杆。
邵陵的视线扫过牧怿然,然后落在朱浩文的脸上:“如果我们此刻身处的是陆地,那么我也认为全员躲进封闭的房间不是好的选择。
“但事实上,我们现在是在汪洋大海的一艘船上,这艘船,本身就已是一个开放式的封闭空间了,因为除了在这艘船上,我们哪儿也不能去。
“既然我们本就处于封闭空间内,那么有遮挡总比没有遮挡要好,我们不知道那些海怪有没有穿墙而入的能力,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都要试着拿来自保,不是么?
“更何况我们不知道在这幅画中,你们所说的‘死亡规则’将会是什么,既然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万一这一次的规则需要我们相互帮助才能存活呢?
“所以,我也同意刘彦磊,人多力量大。而且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当然,我们不勉强任何人有自己的主张,一切全凭自愿。”
说着,就以询问的目光一一扫过尚未进行表态的人,而站在他身旁或身后的新人们,也齐齐地将视线压在朱浩文的身上,仿佛他就是那恐怖片或灾难片里,制造分裂和炮灰恶果的无脑角色。
当邵陵的目光与柯寻对上时,见这个小子扬唇笑了一下,胳膊一伸,搭在了朱浩文的肩背上,并以自己的这条臂弯将人环住,若有若无地形成了一道保护墙,把所有投过来的不友好的视线,全都为他挡在了墙外。
“你们说得有道理,”柯寻淡笑着看着邵陵,“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是每个团队成功的必要条件,我欣赏你们的合作精神。不过呢,曾经常年从事团队合作的我,在这里想分享给诸位一条经验。”
朱浩文微微地偏脸看着他。
这个总是习惯于在陌生人面前展现一副散漫无谓面貌的家伙,今天第一次显露出了他曾经是一队之长的掌控力和威压之势。
“心往一处想,不代表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能多选一;劲儿往一处使,不意味着所有的人必须集中在一起。”柯寻昂首立在身旁,高高的个头,对面前的一众新人们形成了睥睨之势,“在我看来,心往一处想,并不是指统一解决问题的思路,而是确保每一个人都有为达到共同目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绝不动摇的坚定信念。只要所有人都能保证不动摇,不退缩,不放弃,不生异心,那么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何必在意用不同的思路和方式去达到目的?”
朱浩文静静听着,忽然能想象出这个家伙在学生时代,是如何带领着他的队伍在如同战场的赛场上所向披靡的——他一定是一个特别优秀的队长,一个好队长。
“至于劲儿往一处使,抱团儿取暖只是它的最初级阶段罢了。”柯寻的声音笃定又沉稳,似乎类似的讲话,他早已说过很多遍,“最绝佳的团队行动,不是整齐划一同生共死,而是全方位、多角度、有层次、有弹性、覆盖面广的多样化无间配合,这才能触发更多的可能性和每一个成员的潜力,最终达到我们共同的目的。”
说至此处,柯寻一笑:“所以,比起单一的集体行动来说,我更倾向于多挖掘几种应对的方法。我站浩文儿。”
朱浩文垂眸盯着脚下的甲板,默默感受着身边这个人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温暖且充满力量的气息。
忽然觉得,哪怕是死在了这幅画里,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