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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年节比往年热闹了不少的同时也紧张了不少。热闹是因为姜舒窈有孕这件喜事, 紧张是因为林氏生产在即。
姜舒窈有孕以后, 谢珣想尽了法子不让她下厨房, 毕竟怀孕前三个月事事都得小心。姜舒窈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别的不说,府上做的吃食总是不太合口味,没有自己下厨做的合心意。况且成日无所事事的,憋闷得慌。
看书时谢珣怕她伤眼睛, 闲逛时谢珣怕她不小心摔着了,哪怕是神游天外谢珣都担心她是在琢磨事情, 要说一句莫要思虑过重。
姜舒窈总有种自己还没得孕期抑郁症, 谢珣就要先得了的不祥预感。
然而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近期似乎有一团乌云弥漫在东宫上空,东宫内气氛萎靡。
李复提溜了一摞医书到了东宫, 放在桌上,大家纷纷凑了过来。
“这就是全部了。”他的外祖父曾是宫里的御医, 擅『妇』科,专为各宫妃子诊脉。
谢珣道了声多谢,将医书收下。
才开始姜舒窈怀孕,东宫众人都表示很开心,走路都带风,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太子不日就要登基了。
可后来不知是谁提了句“『妇』女生产就是过鬼门关”,大家一震,立刻开始忧心忡忡,愁云满面。
这些时日大家都回去打听了关于『妇』人生产一事, 惹得长辈们还以为他们行事荒谬,在外面搞大了谁家姑娘的肚子。
运气好的,解释过后母亲相信了,会接着说些保胎顺产的良方。
运气不好的,例如蔺成,被蔺大人拿起棍子撵了半个蔺府,骂骂咧咧地吼:“你个不学好的畜生,君子敢作敢当,姑娘有了身孕不明媒正娶娶回来,还说谎是为谢家小子的媳『妇』儿担忧,你当你爹是傻子吗!”
隔了一道墙,隔壁府都能听见蔺成撕心裂肺地吼:“冤枉啊!”
蔺大人有理有据:“我看你这个小畜生愁眉苦脸了十多日就知道不对劲儿了,还敢拿谢家小子出来挡箭。”哪有谁会因为别人的媳『妇』叹气叹个十多日的。
蔺成:“什么跟什么呀,还有,我若是小畜生,那爹您是什么啊?”
“……”
“啊!”
翌日,蔺成一群一拐地到了东宫,十分严肃地为大家科普:“我祖母和母亲说,『妇』人生产有的容易有的男,平日应注意调理,多多走动,养好身子骨。”
他颤抖着手(被打的)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小笔记,眼含泪光地对谢珣道:“伯渊,你一定要照顾好嫂子,这样我也没白挨一顿揍。”
谢珣虽然感动,但总觉得奇奇怪怪的,怀孕的是他媳『妇』儿,这群人跟着闹闹哄哄地凑热闹是怎么回事。
林氏生产在即,吃食生意就全压在姜舒窈身上了,不过林家一向安排得当,不需要过多『操』心,姜舒窈只需要在大事上做决策就好了。
眼见着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她按部就班,让零食店和东城的早食铺子取吉日开张。
东宫众人闻得此消息,纷纷涕泗横流。
“嫂子怀孕艰难,但依旧记挂着大家的口腹,实在是令人动容。”
“正是。”
“我要赋诗一首!”
谢珣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一叠册子放下:“西城的戏台子搭好了,你们若是想唱戏,去那儿便好。”一群人没个正形儿。
众人连忙嬉皮笑脸地嘿嘿几声。
谢珣把后续政务解释一通后,道:“收尾的就交给你们了,我要赶着回府了,免得她又瞒着我偷偷『摸』『摸』下厨。”
众人又被撒了一通狗粮,狗眼泪汪汪,挥挥小手绢送别谢珣。
谢珣赶到谢府时,姜舒窈果然在小厨房,只不过没有自己亲自动手,而是在指挥丫鬟下厨。
不过这样还是让谢珣担忧,将她扶出来:“厨房烟大,火气熏人,还是少进厨房吧。”
姜舒窈无奈,谢珣实在是小心过头了。
后来谢珣想了个法子,把整日无所事事的谢佩叫到了三房,负责盯着姜舒窈顺便陪她解闷。
谢佩对此表示很不服气。
“三哥,我怎么就整日无所事事了!”她拍拍胸脯道,“林家的甜饮店正在筹备中,全靠我一人给那些闺秀们宣传呢。”冬日到了,热乎乎的『奶』茶喝起来正合适。牛『乳』一向是上层贵族才会饮用,但以前处理不得当,腥膻味过重,除了给体弱的孩童买来补身子以外,贵族很少饮用。但如今有了『奶』茶就不一样了,配上蛋糕、蛋黄酥等甜品一同售卖,一定能在京中贵女夫人间掀起热『潮』。
谢珣有些头疼:“那你也不能整日往外跑,像个什么样子。”
谢佩有些怕这个冷面哥哥,不敢顶嘴,只敢小声嘟囔道:“哼,三嫂去外面你就没意见,就来管我。”
谢珣无法辩驳,只能由她去了。
不过谢佩还是老老实实去了三院盯姜舒窈。
她的“盯”,是真正意义上的盯。
姜舒窈坐在桌边翻账册,谢佩拿着杯热『奶』茶坐在对面。
“吨——吨——吨——”
姜舒窈抬头,谢佩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抱歉,三嫂你继续,我小声一点。”
姜舒窈点点头,继续看账册。
“咕咚——咕咚——咕咚——”
姜舒窈再次抬头,谢佩挠挠脑门:“不好意思啊,你继续,你继续。”
姜舒窈再次低头,这下谢佩没有发出吞咽声了,只不过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咀嚼芋圆的声音。
抬头一看,谢佩双眼放空,明显是无聊到走神了。
姜舒窈合上账册:“很无聊吗?”
谢佩回神,连忙摇头:“没有啊。”反正她整日在闺中也不看书,总归都是走神打发时间的。
“我瞧你喜欢甜品,要不试试学学烘焙打发时间?”
下厨和烘焙不太一样,喜欢烘焙的女生更多一些,制作可爱的甜品会让人十分有幸福感和满足感
谢佩摇头,咽下一口芋圆,含糊不清地道:“我才不学呢,烟熏火燎的,自己动手哪有别人伺候舒服。”
……
这几日有谢佩在,谢珣放心了不少,不用再每日赶着回府了。
结果今日刚刚走到院门,就听到谢佩的大喊:“啊啊啊啊。”
谢珣吓了一跳,担心姜舒窈出事了,飞快地冲进去,发现谢佩拿着个圆面包满院子蹦跳:“我成功了!三嫂你快看!这个没有烤焦!”
谢珣:……
靠人不如靠自己,谢珣决定还是自己照顾姜舒窈吧。
不过这种时日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姜舒窈怀孕两月以后开始嗜睡了。
她倒是老实了,但谢珣又开始担忧她每日身子乏,是不是不太对劲儿。翻遍医书,问遍太医,得到的答案都是无碍后,他才稍微放了心。
除夕前几日,京城飘起了大雪。
初雪的清晨总是格外安静,天地间唯余雪落的簌簌声,推开门后入目一片刺眼纯净的雪白,地面积起了厚厚一层雪,无法落脚。大雪还在下,没法铲雪,想要出行十分困难。
谢珣关上房门,默默回到了床边。
姜舒窈『迷』『迷』糊糊转醒,见到谢珣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迷』茫地问:“怎么了?”
谢珣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看很久了,此刻见她醒来的样子『迷』『迷』糊糊十分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道:“下雪了。”
不知为何,姜舒窈对于初雪总是有期待的。
『迷』糊睡醒时,有人能轻声告诉自己下雪了,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种平凡的浪漫。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半晌反应过来:“下雪了?”
“是。”谢珣点头。
话音未落,姜舒窈就掀了被子:“下雪了!”
谢珣连忙把她按住,把床边的鞋捡来给她穿上,又取斗篷给她裹上后才放开她。
他一松开姜舒窈,姜舒窈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窗边看雪。
她披散着头发,裹着厚厚的斗篷,像个小姑娘一样,趴在窗边感叹:“哇,好像漫天飘着椰蓉啊。”
谢珣不知道椰蓉是何物,但总归是吃食没错了。
他无奈地走过来,哄道:“先洗漱,洗漱完吃点早食咱们再赏雪。”
姜舒窈应下了,吃完早食后浑身暖和了,她便跃跃欲试想出门玩雪。
谢珣自然是不依:“若是平日便罢了,但现在你怀有身孕,若是着了凉可麻烦了。”
姜舒窈跑到他身旁,夺了他手上的册子,撒娇道:“咱们就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谢珣冷酷拒绝:“不好。”
姜舒窈摇了摇他的手臂,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就走一走,雪落满头,咱们也算是一起白了头。”
谢珣哪抵得住情话攻势,他睫『毛』颤了颤,似有有些意动。
姜舒窈连忙牵起他的手,捏了捏。
谢珣转头看她,面上清清冷冷的,但眸子里全是纠结。有些害羞、有些无奈,还有些苦恼。
他最终还是咬牙拒绝了:“不行,现在风雪正盛,就算不着凉也会吹得头疼。”
姜舒窈放弃了,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移开搁在他肩头的下巴,转瞬变成无情模样:“好吧。”
谢珣只好将软塌搬到窗下,把炭火烧得更旺,取来最厚的斗篷,对她道:“等雪停了,咱们再去廊下走走,现在你就在这赏雪吧。”
姜舒窈勉勉强强依了,坐在软塌上发呆。
谢珣见状便把手下的事先放一边,同她一同坐在窗下。
姜舒窈不理他,他便把她搂在怀里,叹道:“今年就忍忍,往后我们再出去玩雪好不好。”
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谢珣轻轻捋着她的头发:“来年孩子出生以后,咱们就可以出去玩雪了。待到孩子大一点,我们还可以带着孩子一同玩雪。如果是个男孩儿,随便他怎么玩雪都好,如果是个女孩儿,那我还是要管着她,女儿娇柔,若是不注意受了寒可不好……”
“你若是喜欢雪,那我离京外放时便去北方,不过北方苦寒,你可要受罪了。”
姜舒窈道:“我喜欢北方,我喜欢雪。”
谢珣点头道:“北方虽然苦寒,但百姓淳朴、人情温暖,也不会太难熬。”
“嗯,如果和漠北离得近,我还能去看看二嫂。”
炭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哔啵响,屋内一片慵懒绵长的温暖,室外风雪呼嚎,雪花漫天。
谢珣缓缓地说着对未来日子的期许,在寂静的初雪早晨显得清冷的声线都带上了暖意。不能陪她在雪中走到白首,谢珣就同她看着雪景慢慢谈到了白首的场景。
后来从儿女相继出生到离京外放,从功成名就到致仕游历,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天南地北,每年初雪的时候,他们都要依偎在一起赏雪,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