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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护在马车旁边的,是覃庸等二十名侍卫。
从马车中下来的,先后是坠儿、抱着小王子的王妃、宽嫂、仪方公主与红丫。
一个不少。
总管瞪大了眼睛,奶娘也忘记了哭泣。
“你们在干什么?”仪方公主有些害羞地问。
“你们为何到现在才回来?迟回来也不打发个人报信!”申屠晔的目光,狠狠盯住席漫。
“那里的斋菜太好吃,我们吃了晚饭才回来的。”席漫说。
斋菜。这样轻描淡写地的回答,深深刺痛了刚从粥棚回来的申屠晔。
在灾民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的时候,他的妻子妹妹浩浩荡荡,去寺庙里享受了一顿盛宴,满足地长叹似的吐出一句“太好吃”,只差没有再打上一个饱嗝。嫣碧来则不同,她一听灾情严重,立刻忧心忡忡,为自己想各种法子筹划资金,安置灾民。席相爷的女儿,竟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席漫与仪方公主慢慢步回莲华苑。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们脸上,照见了仪方公主欣喜的目光。
是的,她并未有喜!情人之间的接吻并不会有喜!她一直以为,接吻已经是最亲密的接触,原来,还有更亲密的……皇宫严谨而封闭的生活,从未教会她,男女之间如何会生孩子。她只见过皇兄将妃子抱在膝上,低头猛亲。在她印象里,夫妻便是这样,孩子便是这样来的。
席漫心中同样无奈。
离开王府之时,并未想过再一次回到六王府。
十七岁的仪方公主,居然对性一无所知,会误以为接吻便可以有喜。在寺庙树荫下坐着时,若不是自己无意中问起,还不知将要铸成怎样的大错!
仔细想想,自己也够鲁莽的。
若然公主与自己、小王子一起失踪,申屠晔就算翻遍天下掘地三尺,也会将自己挖出来,只因为宝宝是他的血脉!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携带儿子擅自离开王府?
在没有万全之策前,还是继续窝在莲华苑吧,直到有一天,自己完全有能力与申屠晔抗衡,能够保护孩子与自己。
尤琛假扮成一个中年香客,从她身边经过,但是那炙热的目光,出卖了他。席漫根本不用看他脸上的大络腮胡子,已经完全认出了。
“对不起,走不了。”她低低地说。
他浑身一震,然而没有停下脚步。
席漫知道自己的恶劣,绝非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洗清的。给了他一个希望,又骤然打破。
尤琛欠席二小姐的,还不了,自己欠尤琛的,也还不了。
那天夜里,席漫又是睁眼无眠。
席夫人、尤琛、万祺、申屠晔的脸连番在眼前出现,连她也不清楚下一步要走向何方。
从此日子陷入了死水一潭,只有宝宝能搅动她的心窝。仪方公主偶尔出现。
所以当申屠晔忽然出现在眼前追问她仪方哪里去了的时候,她还不当一回事地说:“在隔壁房间。”
“隔壁?她都不见一天了,没人禀告你吗?”申屠晔喝道。
真的没有一个人禀告过她。自从穿越以来,她也看出了席王妃在王府中的真实地位,一切自有主管他们料理,王妃的任务,不过是生孩子跟侍候王爷,偶尔陪同王爷露露面,以示夫唱妇随鹣鲽情深。
“仪方妹妹哪里去了?”席漫问。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人住你这里,当然是你管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女主人!”申屠晔很久没有爆发的脾气终于大爆发,一旦开头,便不能收口,嚷了一大通。
仪方公主的失踪与万琪一般奇怪,没有任何预兆,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席漫首先怀疑的便是覃庸,叫申屠晔让覃庸去帮忙找找。
“覃庸?话说回来,今天都不见他呢。”席漫提醒了申屠晔,他眯缝着眼睛,怀疑地望着席漫,道:“难道他们两人一起?仪方公主私奔,就是为了他?是了,在她身边的,不过就是一个覃庸!”
申屠晔让人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仪方公主、红丫与覃庸三人都不见人影。据说,今天中午覃庸主动帮忙厨房送了一车馒头去给灾民。
申屠晔立刻发令,全城缉拿覃庸与红丫,悬赏八百两银子。
“席南,如果仪方闹出什么丑事,我先饶不了你!”他掷下一句话,匆匆走了。
席漫万万没有想到,仪方公主突然不打一声招呼,便自己私奔。
懦弱害羞的她,哪里来这样大的勇气?没有任何生活的保障,一声不吭便奔了出去。钱,粮……席漫嘴角露出苦笑。仪方还小呢,爱便爱得热烈,义无反顾,只知道一定与覃庸在一起,哪里知道往后生活的艰辛?
说到底,自己老了,虽然还架着席小姐的身体,里面的心,已经彻底老了。
不相信爱,也不想拥有,宁可选择被豢养的舒适生活,也不敢自己迈出步子去。正如当日万祺笑言,十年,自己已经被驯养成一只金丝雀,只适合在笼中生活,不敢再去想象、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偶尔伸个头出去,淋湿了,立刻忙不迭缩回笼中。
两日后,仪方公主与覃庸被押回王府,红丫被发卖。
覃庸被鞭打八十,囚在地牢里。
仪方公主则被押回莲华苑,亲自送到席漫面前。
“你看看,这就是你管教的结果!教出一个私奔的公主!”申屠晔怒吼道。部下及妹妹的背叛,彻底激怒了他。在他心里,妻子绝对是知道内情而隐瞒不报的。
“王爷,如果可以的话,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得到亲人的祝福?谁想背叛亲人选择私奔?”席漫为了儿子,本想置身事外,尽量不卷入,可是听到申屠晔这样怒吼,又看见仪方公主哀怨绝望的眼神,实在无法忍受。
“好,你们有理,个个都有理!就是我蛮横无理!行,仪方,你真的打定心思一定要和那小子一起?”申屠晔问。
“是!”仪方公主的双眸骤然燃亮了。
“我宁可让你死,也不会让你丢了母妃的脸面!”申屠晔吩咐侍卫将她抬走,不顾席漫在后面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