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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的眼睛,眼角贴着纱布,皮肤很白,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后,倒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一些。
陆商把鸽子汤放在面前的隔板上,轻声问:“记得我吗?”
少年深邃的双眼在他手腕的纱布上游移一会儿,定格在他身上,恭敬地喊了句:“陆老板。”
陆商点点头,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你叫什么?”
“小黎……我姓黎,他们都叫我小黎。”
“没有名字吗?”
“不记得了。”
陆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就叫黎邃吧。”
少年望着他,面露疑色。
“以后跟着我。”陆商却并不打算解释,只问,“认得字吗?”
“认得一些。”
陆商心里有了数,没再问别的,只让他把汤喝了。
第二天,有人送了些衣服过来,全是高档货,黎邃直到看见袁叔把东西归置进他的衣柜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的。
“三周后出院,会有人来接你,记得提前把衣服换好,”袁叔例行公事道,“这是你的身份证。”
黎邃接过,盯着上面的“黎邃”二字,愣了很久。
“这张是信用卡,是陆老板名下的副卡,想买什么可以拿去刷,但不可以套现,想存钱的话,等你出院后可以自己再办一张□□。”
“我……”黎邃盯着卡,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叔见状也不多话,把卡放在了桌上。
梁子瑞在监视器前看着少年的反应,简直乐坏了:“看你把人家小朋友吓得……”
陆商事不关己似的,低头开了罐啤酒。
“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他?”
“收养。”言简意赅。
“收养?”梁子瑞咋舌,翻了个白眼,“不如包养算了。”
他无心插柳,陆商却意外地听进了心里,收养的话将来难免会面临财产问题,这也是这两天他在考虑的事情,若是包养,的确是个两全的好办法。并非他在意那点钱,黎邃在他身边待着,无论是何种身份,他必然都不会亏待他,只是能少的麻烦则少,这是他的处事原则。
“你公司那群老家伙数着日子盼着你病死,他们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放过他,换成小情人就好说多了,这样他在你身边待着也算是有个正当理由,不会引人怀疑。”
陆商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提议。
“可是包养未成年嘛,罪过啊……”
陆商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多大了?”
“从骨龄看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骨头还没闭合,个头还会长,不过他长期营养不良,实际年龄应该更大一点……也就十七八岁吧。”
“伤呢?痊愈需要多久。”
梁子瑞比出一个“三”,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我是建议住院到月底的,现在你是他金主,你说了算,我不干涉,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他缺微量元素,腿伤没有看起来愈合得那么好,一个月内不要长时间走动。”
☆、第二章
黎邃出院那天并没有见到陆商,袁叔告诉他,陆老板身体不太好,现在在湖心岛静养。
黎邃对这个“不太好”究竟不好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只想着大约是感冒发烧之类的,所以当他到达湖心岛,看见陆商坐着轮椅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掩饰住脸上的吃惊。
“陆老板。”他毕恭毕敬。
陆商并不多话,把腿上的一份文件递过来给他,说:“看不懂问我。”
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看护和袁叔都出去了,房间只剩他们二人。
陆商靠在椅背上,半撑着头,望着远处斑驳的湖光出神,他平日里不苟言笑,连动作都不多,一坐下来就像一副黄昏时分的老油画。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他感染,连屋外的鸟都不叫了,房间一时之间安静得只剩下翻阅纸张的声音。
黎邃吃力地翻完了,拿起笔在最后一页上签上了自己的新名字。
陆商扭过头来:“都看懂了?”
黎邃摇头:“大部分都没看懂。”
陆商觉得这孩子着实有趣,问:“那你签字做什么?”
黎邃抬头,眼里一片清明,他什么都没说,陆商却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他的意思。
“你不是我买来的商品,”陆商语调平静,“我不喜欢强迫人做任何事,我给你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因为这个目的,将来你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在此之前,我会尽可能去补偿你,但我希望那时候你是心甘情愿的。”
黎邃第一次听陆商说了这么长的一个句子,一时之间理解不能,低头去看手上的文件,满篇的甲方乙方又让他几乎头晕目眩。
陆商心知自己或许弄错了,他从商多年,任何事情习惯了按照规则来,口头合同,纸质合同,签字盖章,公证处公证……而这样一个孩子,显然他那套规矩是不适用的。
“先放着吧。”陆商把合约收回来,目光落到他的签名上,多看了两眼,道:“字是谁教你的?”
“对着身份证抄的。”
陆商思考了一会儿说:“先教你认字。”
午饭是在湖边吃的,现捞的河虾和乌鳢,黎邃和陆商面对面坐着,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拘谨。
陆商的十指很长,指甲修剪干净,没有文身,也没有戴任何饰品,伸手夹菜的时候会微微露出一截腕骨微凸的手腕,举止之间,动作随意又文雅。
黎邃不敢抬头乱看,只好盯着陆商时不时伸过来的手,一不留神自己碗里堆成了小山。
“不合胃口?”陆商见他没怎么动筷。
黎邃摇头。
“用不着这么拘束。”陆商抬头看了他一眼。短短半个月,黎邃比上一次见到时总算恢复了一点,只仍旧是瘦,隔着衣领就能看见明显的锁骨,头发打理过一遍,简简单单的发型,看起来像个普通高中生。
“李岩他们经常在酒吧以打人为乐吗?”陆商换了个话题。
黎邃没说话,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岩人品一向卑劣,下次见到他不用对他客气。”陆商说。
黎邃抬头,眼里有疑惑。
“吃饭吧。”陆商却不多做解释,起身离桌,“晚上跟我去参加个酒会,你准备一下。”
没一会儿袁叔过来了,黎邃问他:“陆老板的腿……好了吗?”
“他的腿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供血不足。”
“我看他坐轮椅出来,我以为……”
袁叔解释道:“他不常用轮椅,实在病情严重才会,他身体不好,不能久站,你在他身边,多帮帮他。”
黎邃认真地点了点头。
晚上,黎邃换好鞋子,在镜子前愣了许久。镜中的人一身得体的礼服,崭新的鞋子,梳理整齐的头发……他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端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