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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把木门开大些,拐杖搭进去,再是右脚:“进来,关门。”
陈仰不合时宜的感叹,这位的发音不知不觉顺畅了,找不出一丝最初的生涩,他小跑着跟上去:“你有打算了?”
少年:“天亮进山。”转而又道,“就你跟我,不带别人。”
“好,我们偷偷去。”陈仰转身关门的时候,看到什么,呼吸猝然一滞。
黑色树根上长出来了一根细细的嫩绿枝桠,在夜色下生机勃勃的对他摇晃着,像是老太太在跟他招手。
陈仰仿佛迷了神智,脚往那边迈,后面一股大力将他扯回了回去,他还有点呆:“老太太有话跟我说。”
少年扯着他,五指加重力道:“说什么?”
陈仰疼得回了神,他看着那还在晃的枝桠,脊背一阵阵发凉:“……让我给她施肥?”
少年松开他的手臂。
陈仰感觉炭化的树根正在复活,他的心脏猛跳起来:“杂物间有化肥,要不我去弄点出来试试?”
少年:“那些化肥不能动。”
陈仰:“为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少年把他拽进来,用拐杖将木门一推,砰的关上了。
门一关,那根细嫩的枝桠垂了下去。
第8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陈仰以为少年不让他叫上张延三人是怀疑他们,没料到他是嫌他们又丑又烦。
烦可以理解,丑就恕陈仰理解不能,那三人哪个都不丑。
陈仰跟少年到棺材停放地时,天蒙蒙亮,周围一大片都火烧得光秃秃的,像个被火星砸过的大黑坑,不见寸草,看不出丝毫之前的繁茂幽静。
陈仰昨天吐了几次,早饭又没吃,胃里空荡荡的,他抠三个奶片放嘴里含着,那一板剩下的都给了少年。
“你去那边。”少年疲倦的眼轻掀,给他指了个方向,“找到了喊我。”
陈仰不知道要找什么,他也不问,点点头就去了。
少年垂眸看手上的奶片,动了动眉头,下一秒就收进了运动衣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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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明亮,晨曦洒到这块坑里,淋了各自寻找的两人一身。那一抹金色就要盖住昨晚滋生的诡异,直到陈仰挖出小半块石碑。
少年闻声拄拐靠近,看他直接用衣服擦石碑,太阳穴一抽,嫌弃道:“你背包里没纸?”
陈仰:“……有。”
结果用完一包纸巾,石碑也没擦干净,坑坑洼洼间还是灰不拉几脏兮兮的,看不清上面的东西。
“你在这等我。”陈仰起身跑了,返回时手里捧着一个大宽叶子,他走到石碑前把大叶子倾斜,半瓢水淋了下去。
“树林里不是有一些大缸嘛,离这不算远,水就是我从那里弄来的。”陈仰下意识给少年说了一声,蹲下来再去擦石碑。
慢慢的石碑上的东西清晰了起来,是被泥土跟时间腐蚀掉大半的碑文。
尽管只有零零散散的一部分能看见,陈仰的心跳还是快了起来,他用手细细摸了两遍,激动的抖着手从背包里拿出匣子。
一对比,碑文果真跟匣子上的是同一类文字。
陈仰腿一软,对着石碑坐下来:“和我猜的一样,岛上存在过另一种文明。”
“现在生活在岛上的这些人是外来的……”他转着脖子仰头看少年,眼里有找到线索的兴奋,“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少年俯视他半响:“还早。”
陈仰冷不防被泼冷水,也不生气,只是不解:“怎么会,大脉络已经出来了,只要搞清消失的文明背后的真相,就能知道诅咒的根源。”
少年道:“你忽略了两样东西。”
陈仰在他的提醒下明白过来,人心跟人性,他忽略的就是这两样,会把事情变复杂,是大阻碍。
想到目前为止岛上都不像有鬼,陈仰的信心稍微恢复了一些:“石碑怎么办,重新埋进去?”
“不能埋,”少年说,“你把石碑旁边的土弄了弄,做出是它自己从土里长出来的样子。”
陈仰清楚了少年的意图,不禁多看他两眼,觉得张延三人认为他是废物累赘真的打脸:“你怎么知道山里有石碑的?”
少年:“我不知道。”
陈仰没怀疑,这一圈茂密的草木都烧没了,要是有线索就会藏不住,对方是抱着找找看的心思,没有就算。
说起来昨晚没下雨,火也没把整个小岛烧起来,就那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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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有几个人进山,抬了个东西回来,用粗布包着,送去了戚婆婆那。
不是别的,就是那石碑。
没过多久,戚婆婆通知大家,针对昨晚的两起悲痛事件,有了新的说法,不是得罪了神灵,是生了一种怪病。
生病了的症状会有不同,具体都有哪些还未知,但共同点是吃化肥。
那就不算人了。
不是人,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不能说刘婶小儿子跟李老太到死都没害别人,其他生病的就也不会,保险起见,只能抓走关起来。
戚婆婆带人挨家挨户检查。
至于怎么检查,现在暂时也没别的方法,就看化肥,每家订的化肥都有数量登记。
各家昨晚把化肥领回去以后岛上就出事了,哪个还有心思管地里的事,那谁家的化肥少了,就是有人偷偷吃了。
假如不确定是哪个吃的,或者家人刻意隐瞒,装作不知情,那么一家都要被抓。
虽然太草率,可是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危,必须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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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岛上的人,陈仰他们几个游客也要接受检查。这就是戚婆婆提起的所谓的配合。
陈仰他们还是第一批被检查的,因为李老太得过病,他们上岛就住了进去,刘婶小儿子又在隔壁,这么挨着,他们其中有人也得了病的可能性很大。
陈仰站在门口看戚婆婆一行往这儿来,想起一件事,前天晚上他们上岛,周晓晓傻白甜的问化肥是干什么的,他们都没搭理,当时只有黄青嘲讽她说是吃的。
没人能想到竟然真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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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富家有十二包化肥。
李老太吃了一包,还剩十一包,都放在杂物间里。
陈仰庆幸自己昨晚没弄一点给老太太施肥,不然袋子拆了,化肥少了,张延他们为了自保,肯定把他推出来。
想到这,陈仰感激的看了眼少年。
现在化肥数量是对的,就是没人得病,戚婆婆再三确定,似乎这个结果不在她意料之中,她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五个外来人,待了会才去下一家。
陈仰目送老人离开,走起路来带着风,活到这个岁数还有劲气,他收回视线发现张延在看自己,不明所以道:“怎么?”
张延古怪道:“你昨天就中了诅咒,时间很长了,也不见你有什么异常。”
陈仰兜里的手摩挲了两下铁钉,这话说的,是他怎么还没死?
张延:“你一点也不想吃化肥?”
陈仰:“还好。”
张延:“那你想把自己埋土里吗?”
陈仰:“也还好。”
张延:“你的情况不属于死的那两个的其中一种。”
“是啊。”陈仰呢喃了声,做出发呆的样子,无声打消了对方再追问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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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死了,李大富疯了,陈仰几人的伙食由戚婆婆派人送过来。
那是个小伙子,叫阿戊,瘦瘦高高的,脸皮很薄,每次他来送饭菜的时候林月看他两眼,他的脸就红成猴屁股。
于是林月出马,亲自送他出门。
阿戊一步三回头,一副娇羞的小媳妇模样。
林月颇有风情的拨了拨长发,无意间瞥到那棵又长出几根嫩芽的老树根,她的脸色顿时一白,“砰”地甩上了门。
“年纪太小,问不出什么。”林月回到屋里,“青果子一个,还禁不起逗。”
陈仰吃着饭菜,随意的说:“长得好。”
旁边三人都看向低头擦拐杖的那位,没谁比他更配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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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陈仰他们一夜没睡,这会大白天的,阳光璀璨,又加上吃饱了,困意如潮涌。陈仰是第一个扛不住的,接着是赵元,林月,张延,全在地铺上面躺下了。
只有少年一人坐在屋里,他支着头,一圈圈的数着木桌上的花纹。
陈仰睡在里面,睡姿最中规中矩,没动过。
原本因为诅咒的原因,有意跟他拉开距离的赵元一个翻身,人半斜,一条腿架到了他身上。
一根金属拐杖伸过来,拨开了赵元的腿,还敲了一下。
那力道很大,赵元在睡梦中痛醒,下意识揉揉腿,迷糊着看看坐在桌前的少年,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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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他们是被哭叫声吵醒的,是附近一家,看样子那家有人被抓了,生离死别一般。
这一出白天上演了好几次,岛上的恐慌氛围连成一片。
到了晚上,凄厉的哭声变多了,有近的也有远的,戚婆婆用有病治病伪装的表象跟安抚正在一点点瓦解。
没人不怕死。得了病的,跟没得病的,势必会成为对立,人性的阴暗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