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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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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霓和秦蓁蓁久等在幕后,闻听声音渐近,于是忙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抬眼就见,前面款步而来的贵人们,个个身着不菲的锦绣华服,裙面明鲜艳丽,样式颖新,花绣更是精美,一眼望过去实简直是个顶个的明媚,再看头上戴的金簪步摇,钗环花冠,则更是样样比巧地惊艳。

甚至就连一向寡居,喜欢素衣的太后娘娘,今日都被众人打扮得鲜活许多,太后穿了件明绿色襟裙,脖间带着累串玛瑙链,整体淑雅不减,却更添一份活跃与朝蓬。

众人笑语落座,宫人们受着掌事安排,这时候也开始躬身进去给贵人们添酒。

见状,施霓和秦蓁蓁相视一眼,也准备起身去后间换表演穿的衣衫了。

今日这场面大,自然不仅仅只有她们两人的节目,开始时台上会表演武耍杂技,把场子热起来,之后还有戏曲弹唱,妙变戏法。

她们的琵琶舞是在排第四的位置,算是最后压轴,所以不用跟其他人争用换衣间,她们的时间最是充足。

按着流程,等她们到时下场,之后众人大概还会饮酒写诗,赏誉朝花,这些就是辞花节每年不变的节俗习例了。

见施霓重新穿上了那件分外招人眼的红纱露腰舞衣,秦蓁蓁眼前忽觉一亮地眨了下,又不免困疑地开口道。

“你这件衣服之前不是坏了嘛,后面几天练舞我也没再见你穿了,还以为你今日也不会……”

闻言,施霓表面没显什么,可心头却微微窘赧。

练舞地点在御花园,将军日日巡逻经过此处,都会煞有介事地抬眼监察,确认她有没有在外穿着露身的红纱裙,到处引人招摇。

那样的情况,这衣服就算真的及时绣补完毕,施霓也实实不敢顶火去穿呀。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觉得,那就是寻常的舞,寻常的衣,可将军的占有欲表现,却叫她不得不收敛些。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想在上面动些心思。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摇铃舞除去舞姿动作偏妖妩魅惑些,实际上还在最后有一个献酒的重要环节。

这酒自是不能献得生硬,故而要求舞者基础巩固,保证在舞步灵活魅动旋转时,手端酒杯里的酒不会扬撒出分毫。

美人倾姿献酒,这是云娘娘昔日里教给她的一记杀手,今日,她就要试其中一招。

她并不打算献给霍厌。

众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可能给两人招致没必要的风险,他不是皇姓,降女的酒他接不得。

可照他的个性,她的酒,若别人敢伸手接,恐怕这事不会轻易算完,那不会完的程度在哪呢?这是施霓要试出来的。

上次的美人计,将军为她着想,终是克制地抵了下来,那这回呢,他又能抵几分妒意?

所以,红舞裙她坚持穿,实诱他。可美人的酒,将军喝不到。

用了云娘娘教的“争宠”手段,施霓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学坏了,可她没得选。

过了今天,她要将军给她拼次命。

而回报,将是无与伦比的。

从前在西凉王殿,她被嬷嬷督促教习了那么多不耻孟荡之事,那些一直以来都是她努力想忘掉的腌臜。

可若跟将军尝试……施霓不自觉把思绪放空放远,略微思寻过后,她只觉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排斥。

她愿意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施霓久久没有说话,秦蓁蓁在旁担忧地关切问了句。

今日天气很热,若不多饮水避着暑,恐怕很容易犯头疼症。

闻言,施霓这才敛了神,当下面上不由有些范红,于是她立刻接过秦姑娘递来的水,仰头喝了几大口来平复。

之后才回道:“舞衣昨日才叫阿降绣好,算是赶得正巧了。”

秦蓁蓁不疑有他,还立刻夸赞着:“若论起效果,红纱舞衣自是更明艳动人,另外的那件临时补替哪里能比得了?再说妹妹跳的摇铃舞本身就是偏妩的类型,红纱又妖又媚,才正好衬上,再说你腰又细,扭起来自当风情万种。”

施霓不想把自己的计划曝露,于是只好点点头,应着回说:“我也正是有此思量。”

秦蓁蓁笑了笑,忽的倾身附耳过来,又谨慎地压低声音开口道。

“娘娘其实都与我说了,今日就等妹妹一舞惊鸿,将在场这些皇姓宗亲们个个牢牢迷住,到时妹妹的姻缘,自是可以握些主动权在手了,待会儿我也要仔细帮妹妹看看,到底哪个够资格又幸运,能得妹妹这样的绝世倾城佳人。”

此刻施霓心思压根没在这儿,只想着待会儿这酒,既不能给将军,那献给谁才最合适,又最能引起效果。

她在心中思量了几个人选,可还是有所顾虑。

于是这时,听着秦姑娘的话,她只随意应着。

“那要多谢了。”

秦蓁蓁莞尔着言道,“还跟我客气什么?”

施霓正想着再回一句,可无意间地瞥眼,却意外看到不远处,将军的目光正凌厉而下。

他眉心拧着,又因顾虑周遭,而克制隐忍着恼意。

见状,施霓不禁一阵心虚袭涌。

所以,方才她那些无心的话,将军全部都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兔兔惹事,要被狼吃掉的!

第56章

城外,牧游云得了常生传递出来的密信,得知霍厌只会在百官进宫的拥促时段,同巡卫营一齐严查肃纠,之后待换过三轮班次,人员进得差不多时,他便会前往北宸殿落座席宴,宫门则交由几个他手下的兵将校尉来守。

只要不是正面对上霍厌,牧游云就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人潜入皇宫,并且为了双重保障,事先,他已和两位师弟混进武术杂耍的行列,有了合理身份,只待上台表演接近主座之时,给梁帝致命一击。

今日,他们皆已心存死志。

台幕两侧,有着甲带剑的御林军护卫在旁,加之还有霍厌威凛震场,得手自不会是容易事。

牧游云心知自己的武艺与之相比还差的得一筹,可两人的轻功却不分伯仲,所以唯一的法子,便只能是采用保一的策略,刺杀开始时,先由老二和老四阻下霍厌一时之击,到时他凭着灵活身手与常生再做配合,定能叫梁帝毙命。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叫常生轻易出手,小师弟天资最高,师傅传下的莫家剑法,当初只来得及授与他和常生,其他师兄弟们甚至没来得及目睹。

如今师门蒙受劫难,这莫家剑法怎样也该留下个独苗,去把师傅苦心孤诣钻研的精妙术艺扬名出去。

思及此,牧游云跟上行进的武班队伍,又不禁握紧手里那把杂耍用的红缨花枪。

这原本只是个耍花式又无实用的玩意,可是今日,怕是要罕见沾一沾血腥了。

……

北宸殿,众位受邀的权臣贵妇皆已到齐,其中有个身着白衣,面容俊逸的世家公子,进来后没去先寻座位,反而直接面上带笑地走到霍厌身边去搭肩寒暄。

见状,施霓直为那人心忧,将军素不喜被人无端触碰,眼下他这样毫无顾忌地挨凑,这手还能要得吗?

施霓没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心,反而忧心忡忡地多管了闲事

可是没想到的是,注意到那男子的动作后,将军只是避让地退开半步,之后看清对方的面容,他也并未有其他过激的排斥反应,面上也没显出厌恶之色。

同时,秦蓁蓁注意到她的视线,附耳过来轻轻说:“那位穿白衣的是容珩公子,容太医的独子,也是上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儿郎,不过,其模样实在生得俊得紧,妹妹这不也一眼就从人群中把他给瞧见了?”

说完,秦蓁蓁一副揶揄模样地低声冲施霓笑着。

可施霓却懵怔,她当下哪里有什么心思在看别的俊公子,只将军一人的凌厉目光就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若这时再看别的男人,施霓只怕他会生气地明面走过来捉人。

“还……还好吧。”

这是施霓的实话。

在她心里,相比那种五官俊逸偏柔美的男子长相,她是毋庸置疑更喜欢像将军那样,面容粗粝显锋,浑身充满紧实力量,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类型。

记得将军每次抱她,动作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甚至只单手搂腰就够,之后再把她侧压到榻上,覆下的大掌桎梏住她的两个纤细手腕儿,举过头顶,接着还会强势要求她,必须把腿盘在他硕壮的腰上。

如此姿态保持,施霓每每都羞愤欲死,眼眶里直打圈着湿泪,她难择死了,当下是又喜欢和他这样亲,又有些受不住他的霸道和大力。

脑海里忽的思忆出些许惹人脸红的画面,施霓不由耳尖一热,随即赶紧收敛。

今日的计划,该是她惑引将军,怎么能自己光是想想就没出息地先觉腰软呢。

施霓吐出口气,当下忙叮嘱自己快些静心。

这时,将军的目光猝不及地再次扫过她,此次停留的时间还稍久了些,于是站在将军身侧的容公子也很快有所察觉,他寻望过来,一下就把视线精准锁定在施霓身上。

施霓心虚之下,忙匆慌垂避开眼。

她心有戒备,不知这位容公子与将军究竟是何关系,是否值得信任,更重要的是,他知不知道她与将军的私隐关系……

思虑着这些,施霓身子绷紧无法松懈,又暗自腹诽着,今日时机如此关键,万不可出现丝毫差错,而致与她的计划背驰。

她这一舞,若当真能如伶娘娘所想的那样,有幸得了太后的欣悦,获求赏资格,那依皇帝的孝心,不会不允。

而且眼下算得上是最佳的良机,梁帝的心思如今全在新得的婉贵人那,饶是稍得空闲也还有伶娘娘在后殷切期盼,比起可被替代的美貌,梁帝更享受的是被人痴爱的成就感,而施霓态度冷冷,自是不被梁帝优选。

所以,她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堵张扬,占着天时地利,行止算得安全,只是不知能不能人和一回。

而这时,一旁的秦蓁蓁也有所察觉,她是局外人,自是没想得多么深远,当下完全不明情况地拉了下施霓的胳膊,而后又带笑着说道。

“你看,容公子朝咱们这边望过来了,公子素来爱美,想必定是妹妹今日舞裙惊艳,容颜又万种风情昳丽,故而只一面便引得了公子的垂眼欣赏。”

这话,秦蓁蓁是说得随意,又含着几分玩笑,故而当即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去避讳什么。

并且眼下这距离并不算挨紧,按正常来说,二人的私语是不会被旁人听到的,可将军的耳力却比常人要强得多,不然之前那句又怎么会引得他突然沉了脸色?

于是施霓面露无奈,忍不往向那边偷瞄两眼。

入眼,就见将军不知何时已将视线移开,现在正暂留在那位容珩公子的身上,施霓听不到将军开口说了句什么,却见容珩公子闻言后,立刻反应奇怪地僵过身,开始完全背对着她们这边,视线自然也全然被挡住。

这时,周围恰巧安静了一瞬,施霓有心听,于是隐约有几个字顺势便入了她的耳。

“不敢了还不行?是,是你的人……兄弟我真没心思,更没胆啊。”

“……”

闻声,施霓眨了眨眼,这没头没尾的话,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里,只她一人能听出个深意来。

她默了默,随即猜测出容珩和将军的关系应当还算不错,不然这事,他不会只如此就算完了。

中间出了这么一个插曲,霍将军先前因听到秦蓁蓁与她说的那些攀附权势之言而产生的恼怒怒气,此刻也渐渐消弥了些。

他心里对自己看中的女人自是有信任在的,眼下两人既交了心,还私底无限亲密过,他不信施霓会这样舍了他,尤其,在这样杂乱的场合下,她的随口出声不排除有无心附和的可能,所以略微沉吟后,霍厌到底选择忍下这不被她在意的不满与,委屈。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憋闷的一口气才刚刚放下,不一会便看她在舞台之上大放异彩,眼神似有若无勾弄着他,可舞步旋着却直倾向了别人。

……

今日负责表演顺序安排的,是伺候在梁帝身边的李总管,别看台上要演的节目并不多,可奈何到场的人物官级最低的都到三品,故而李公公处处谨慎小心着,生怕中途会出现一丁点的疏漏,遭了陛下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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