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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叫‘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黄灿呵呵笑了一声,对刘风杰道:“在以前农业社会,因为交通不便,物流不畅,大家都是自给自足,每个人所接触的,无非就是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所以从南到北,才造就了不同地域那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人是吃五谷杂粮的,而五谷又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什么样的地,就长什么样的庄稼。一个人从生下来,就住在这片土地上,吃的是这块地里长出的五谷杂粮,那么他就会跟这个地方融为一体,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讲的‘天人合一’。”
“等他离开这个地方,进入另外一块天地,身体与大自然的这种平衡状态就会被打破,由此便会水土不服。旧土一撮,看起来不起眼,但却可以让人的身体机能,快速恢复至以前的平衡状态。”
刘风杰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黄灿接着道:“西医上把水土不服,叫做‘菌群失调症’,也是一样的道理。固定的居住环境和饮食习惯,会让体内的菌群处于一种稳定状态。等换了新环境,稳定的菌群比例就被打破了,以前处于压制状态的菌群,失去了压制;那些原本是促进消化和代谢的菌群,却受到压制,数量急速减少,这样就会‘水土不服’了。”
小餐厅的人,都是不住颔首,黄老这个解释讲得很明白,也非常容易理解。
黄灿抽了一口烟,轻微咳了两声,道:“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生活在东北的人,可能天天吃的是泰国大米,喝的是美国饮料,早上冰天雪地,下午又穿着泳裤在海边潜水,所以这种‘土’办法,倒是不常见了,呵呵。”
众人微微笑着,黄灿说得确实是事实,现在有的小孩从出生到长大,可能都不会喝一口当地的水。
此时潘保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道:“其实用土治病,在中医里一点都不罕见。经典方剂里就有一剂黄土汤,翻开古代医学典籍,用黄土汤治病的例子不可胜数。以前霍乱发作,医生就是用黄土汤来治的,效果神验。到了近代,美国辉瑞公司的研究人员,才从土壤中发现了土霉素。”
几位大专家讲来讲去,都是土的事情,跟自己孩子的病没有什么关系,听得蔡成礼夫妇心里焦急万分。
“黄老,那致中的这个病,现在是不是可以确诊了?”蔡成礼小声问到,脸上客气笑着。
黄灿回到正题,指着那边的蔡致中问道:“令公子是不是从小就这样被人抱着,很少下地?”
蔡成礼看向自己的夫人,他平时做生意比较忙,孩子主要是由夫人来照顾的。
蔡夫人想了想,道:“因为这孩子从小娇弱,所以我雇了专门的人来负责他的起居出行,但好像也没有……”
黄灿没有听蔡夫人把话讲完,而是问那个随从,道:“你来讲,平时都是什么情况下抱着孩子,平均一天能抱多长时间?”
蔡成礼交代了一句,“照实了说,不要有任何隐瞒。”
随从就道:“小少爷喜欢哭闹,所以基本上除了睡觉,都是由我们两个人轮换着来抱,大概……大概一天能抱十二三个小时吧。”他有些不肯定,侧头向另外一位随从求证。
另外一位点点头,道:“差不多就这样吧,只多不少了。”
“张老弟,你看这个病……”黄灿就看着张青来,询问他的意见。
张青来颔首两下,道:“我看可以确诊了!”
黄灿也觉得基本就这样了,他道:“蔡先生,令公子的病,我看也不用服什么陈壁土汤了。你周围如果有熟悉的人,家里有跟令公子岁数相仿的小孩,就把令公子送过去,跟着别人家的小孩一起玩耍,也不要派什么随从了,别人家的小孩是什么样子,就让令公子也什么样,过上个十天半月,这病应该就能好了!”
蔡成礼此时有些骇然,他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韦向南,好像韦向南就有一对双胞胎的孩子,能比自己家致中大上一岁左右吧。
蔡夫人也是这个想法,心道明空法师果然厉害,自己家致中的病,可不是就应在了韦向南的身上嘛。人家早已经把治疗的方法告诉自己了,是自己没采用,结果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韦向南那里去了。
黄灿说完,问张青来,“张老弟,你看这个办法可行?”
张青来点头笑道:“就按黄老说的办吧!我行医半生,也没有用过陈壁土,功效如何,还真是不清楚,还是黄老的这个办法比较稳妥,十天半月就算不能全好,但肯定也有效果了。”
黄灿就对蔡成礼道:“蔡先生,这是我们商量出的最好办法了!你看如何?”
“那这个病是因为……”蔡成礼不太肯定,又追问了一句。
“怀抱人多,少近土气,体热难宣所致!”黄灿呵呵笑了一声,“蔡先生,小孩子阳气盛,毛躁善动,还是应该让他自己下地多跑一跑才行。近水则火邪消,近土则脏气平,调理一段时间,我看就没事了。”
蔡成礼就急忙点头,应道:“劳烦黄老,劳烦几位大名家了。”
黄灿一摆手,道:“你应该谢谢那位给你偏方的人,令公子的病,脉象调匀,今天要不是你提起这件事,或许我们一时半会还真难看出端倪呢。”
张青来也是感慨,道:“是啊,小孩被抱在大人怀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若没有细致的观察能力,肯定难以看出这病是由怀抱太多所致。给出这个偏方的人,必定是一位医术极其高明,而且心思细腻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蔡成礼就道:“是我在南江商界的一位朋友,姓韦。”
黄灿一愣神,道:“可是韦向南女士?”
蔡成礼很吃惊,黄老竟然也知道韦向南的名字,他点头道:“是!”
“难怪啊!”
黄灿就释然了,他到南江第一天,曾҆毅安排接风,就已经跟韦向南、崔恩熙、小戴维这些人都见过面了。韦向南一个外行,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个极其对症的方子,这肯定跟曾҆毅有关。曾҆毅既然看出了蔡致中的病因,却自己不提,而是让韦向南去说,又安排了这次会诊,同为医生,黄灿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曾҆毅不想跟蔡成礼夫妇打交道,又或是蔡成礼夫妇哪里得罪了曾҆毅。
“蔡先生,你回头可要好好感谢一些韦女士啊。”
蔡成礼点头应着,惭愧道:“是,看来之前误解了韦总的好意,是应该去道歉道谢的。”
黄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回头对潘保晋道:“保晋,今天这个病案回头一定要记下来。为医者,应当体察入微,千万不要被日常一些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给蒙蔽了。”
潘保晋点头应着,“是,今天这病案让我很受启发。”
黄灿心里又叹了口气,比起曾҆毅,潘保晋到底还是差了一筹啊。
蔡成礼看儿子的病得到现场两位大名医的确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再三道谢之后,才领着夫人孩子离去,至于后面答谢的事,他还会再安排人专门来做。
等上了车子,蔡成礼的脸就黑下来,对自己的夫人道:“整天说这个怨那个,怎么就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早都告诉过你,对致中不要过于娇生惯养!”
蔡夫人没敢还口,心里很是不服,心道那是我一个人娇惯的吗,好像比我更纵容孩子的,是你吧,何况黄灿的诊断究竟对不对,现在还未可知呢。
蔡成礼看夫人没有顶嘴,自己说了两句,这火也就散了,道:“晚上我们把韦向南约出来吃个饭,明天一早我回港岛,你也回,致中就留下,跟着韦向南的那两个孩子生活一段时间。”
蔡夫人道:“这不好吧,港岛又不是找不到岁数相仿的孩子。”她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来带。
“老何的孙子跟致中一般大,你愿意让致中跟他呆在一块?”蔡成礼反问,老何是他家里的管家。
蔡夫人就不说话了,主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佣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养呢!两者相较,她宁愿把孩子交给韦向南,免得自己孩子被老何的孩子带出什么不体面的习惯来。
蔡成礼这么做,也是有考虑的,一来是明空早就讲过这事会应在韦向南身上,交给别人,他怕没有效果;二来韦向南在国内商业圈很有名气,处好关系没有坏处;三来也是为致中考虑,人脉培养,也要从小抓起啊。
上午研讨会的时间到了,专家们开始入场。
张青来有意拖在最后,等着跟黄灿一起入场,看到黄老出现,他迎上几步,笑道:“黄老,有件事刚才没好意思向你打听……”
黄灿就道:“是问那个偏方的事吧!”
张青来哈哈一笑,道:“黄老还真是明察秋毫!刚才当着蔡成礼的面,我不好追问,其实心里很好奇。实在是这个偏方开得完全对症,并不象是随口讲出来的。”
黄灿道:“开这个偏方的人,可能张老弟也认识。”
张青来就露出意外表情,他并不认识韦向南这个人啊,“这话怎么讲?”
“韦向南确实不会医术,不过他的弟弟,倒是医术了得,不逊于你我二人啊。”黄灿呵呵笑着,“你先猜猜是谁!”
张青来苦笑,道:“还请黄老明示!这个我实在是猜不着,刚才已经琢磨半响了。”
“韦向南的弟弟你见过的,就是曾҆毅了!”黄灿看着张青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方子应该是曾҆毅开出来的。”
张青来很惊讶,随即笑道:“真是没有想到,要不是黄老明指,我差点就要跟这么一位少年神医失之交臂了。”
“走,先进去吧!”黄灿一抬手,“原本这次请你到研讨会,就是要介绍曾҆毅给你认识的,这个年轻人的医术很不简单,你们今后要多交流才是啊!”
张青来笑了笑,陪着黄老进了会场,他很好奇,曾҆毅到底有多厉害,竟然能得到黄老如此高的褒赞。
今天的会议,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和任务,也不需要得出明确的成果,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谈一谈自己对中医教育的看法。由南云医学院的人负责记录,把众位专家的意见汇总到一起,然后再结合实际,运用到中医分院日后的教学中。
会议结束之后,各位专家就离开了南江,这都是平时的大忙人,能够抽空参加这次研讨会,已经非常难得了。
研讨会总算是圆满结束,省里的相关领导非常满意,给予了表扬。曾҆毅的工作重心,也重新回到高新园区的日常运作之中。
回到白阳的第二天,曾҆毅就去了市里,要向廖天华和赵占兵汇报星星湖开发的事情,准备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小曾啊,坐!”廖天华看到曾҆毅,脸上带着笑意,“中医研讨会的事,我有关注,办得非常成功,省领导还专门进行了表扬呢!干得不错,给我们白阳市争了光!”
曾҆毅笑着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道:“主要是市里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支持,否则研讨会也不会办得这么隆重顺利。”
廖天华哈哈笑了笑,这话虽然是套话,但做领导的就是爱听,“好了,这些话就不用讲了嘛。你先坐下喝杯茶,稍等片刻!”
曾҆毅就把公事包往身旁一放,捧着杯子开始喝茶,一边等着廖天华把手上的公务处理完毕。
过了有十分钟,廖天华批完了公文,把公文交给秘书去处理,然后自己站起来活动一一下筋骨,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边笑道:“这批不完的公文啊!”
曾҆毅站起来,笑道:“廖书记要负责全市的工作,以及几百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以理解。”
“坐,坐!”廖天华笑着压了压手,跟曾҆毅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道:“你来得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通知你。”
曾҆毅就道:“有什么指示,廖书记尽管吩咐。”
廖天华道:“是指示,也是一件大好事!香港蔡氏投资集团和京城的均胜投资公司,要在我们白阳市搞一个大型的开发项目,投资额非常大。”
曾҆毅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在琢磨了,均胜投资公司,不就是常俊龙的公司吗?这家伙来了白阳之后,就见了那么一面,然后了无音讯,怎么现在又跟蔡家搭上了关系,还真的要在白阳搞投资了。
“是否跟我们高新园区有关?”曾҆毅笑着问到,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这个项目肯定跟高新园区有关,否则廖天华就不会对自己讲这个了。
“目前是跟高新园区是无关,不过市里认为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运作,是最合适的。”廖天华笑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项目?”曾҆毅又问。
廖天华就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夹,道:“呶,自己看嘛!”
廖天华此时心中极其舒坦,曾҆毅可真是个福星,自从他到了白阳之后,这大项目就一个接着一个,以前是几年都听不到省领导表扬一次,现在倒好,光听表扬了。
这既有政绩,又有上面的赏识,前程岂能有差?
曾҆毅接过文件夹,结果翻起来只看了一个标题,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奇怪,有一丝僵滞,也有一丝意外,因为上面标题清楚写着:星星湖开发计划书。
这怎么可能!曾҆毅自己今天过来,就是要向市里汇报这件事的,谁知话还没出口,星星湖项目就成了蔡成礼和常俊龙合作投资的项目。
“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向廖书记汇报这件事的……”曾҆毅说到。
“哦?”廖天华有些意外,道:“这么说,蔡氏集团已经找你沟通过了?好啊,这说明蔡氏集团非常看好高新园区的前景,也对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充分信任。那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运作,也就放心了!”
曾҆毅后面的话就没办法讲了,看廖天华这样子,他就知道这件事多半市里已经决定了,所以前面廖天华才会对自己讲“有一件重要的事通知你”,而不是跟你沟通,或者是通气。
现在各地都在争先恐后地大搞地产开发,又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换了任何一个领导,都肯定会动心的,先不说这个项目能够带动地价,为白阳市财政创收,要知道这笔投资都要算作是固定资产投资,是要实实在在计入g҆p的,大政绩一个,谁能抗拒?
“廖书记!”曾҆毅看着廖天华,道:“星星湖并不在高新园区范围之内,如果只是个小项目,还说得过去,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我们怎好夺过来呢。何况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操作经验,之前高新园区自己运作的两个地产项目,情况都不是很好,现在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给我们,我怕会辜负了市里的期望啊。”
廖天华就微微皱眉,他弄不清楚曾҆毅这是在拒绝呢,还只是在表达一种顾虑。
星星湖原本不属于高新园区,如今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划入高新园区,那就相当于把别人的政绩剥夺了放入高新园区,那星星湖原来所在的辖区,肯定是会意见的,曾҆毅这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就算是有意见,市里决定一下,下面也照样得执行。
廖天华现在顾虑的,是曾҆毅的态度,星星湖紧邻高新园区,这个项目要想做成功,缺少了高新园区的配合,是绝对不可能做成功的。曾҆毅现在掌控着高新园区大局,他如果不真心实意配合的话,这个项目就难说是好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