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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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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西移,天色有点变了。

傍晚陆谷把菜炒好,犹豫着要不要跟往常一样在门口等等,昨晚跟今天早上的事情让他有点不敢见到沈玄青,他还没做好决定,就听见外面的狗叫声了。

人回来了,他总不好一直躲起来,心中有些害怕忐忑还觉得实在羞人,就垂下眼眸,一手紧紧攥住了衣角往门口走。

人高腿长的沈玄青很快到了近前,他心情好,哪怕今天运气差,只逮到了一只兔子,脸上笑意也不减。

“你回来了。”陆谷小声说道。

“回来了。”沈玄青笑得灿烂,他本来就剑眉星目长得十分英俊,这一笑越发俊朗,让陆谷都不敢多瞧。

“今天就抓了只兔子,没来得及从狗嘴里掏出来就给咬死了,晚上剥了皮,明天炒兔肉吃,多放些辣子。”沈玄青背着大竹筐往院里边走边说。

陆谷向来顺从,闻言点着头小声开口:“好,干辣椒还有好些呢。”

吃完饭沈玄青跟陆谷抬着晒野菜的席子往堂屋挪,天刚擦黑就阴沉沉的,看起来不太好。

“明天可能要下雨。”他看一眼天说道。

陆谷顺着他的话往天上看,确实像要下雨,下意识开口道:“那把院里的东西都收好。”

院子里再没晾晒的东西,但木柴跟斧子等家伙事在外头,都得收起来,万一半夜下起雨还得爬起来。

沈玄青点着头应了一声,也不用陆谷动手,他自己就去收拾了。

第56章 一更

夜里风势不小,但一晚都没下雨,第二天沈玄青起来得早,天色始终是阴沉沉的。山里有时说下就下,若出去走到一半下起雨来,还不好找地方避雨,他就没出门,等天晴了再出去打猎也不迟。

院里吹进来不少落叶,他拿了大的竹稍扫帚将落叶扫到院门外。

陆谷起来后先进了厨房烧水,火石摩擦迸溅出火花,很快就点燃了干草上放着的草绒跟细木屑,火苗烧起来后,陆谷连那一小堆干草一块儿放进了灶底,干草烧起来后他又往里头添了干草还有好燃的细柴,灶底火逐渐就旺了。

乡下人哪用得起火折子,都是镇上有钱人家使的。

烧开后他先洗完,拧干的布巾还是热的,擦起脸很舒坦,给沈玄青倒了干净的热水端出去,他进厨房又往锅里添了些水,端起米酒坛子在手中晃一晃,坛子底下的米就晃上来了,他给锅里倒了些米酒,今天沈玄青不出去,天又冷,煮个米酒喝身上热乎。

架上笼屉后,他放了馒头和两个鸡蛋,这次上来卫兰香给他们带了八个鸡蛋六个咸鸭蛋,够吃好几天呢。

火烧起来不用再管,隔一会儿添柴就好,外面沈玄青把前院扫完了,拿着铁锨到后院铲鸡鸭粪便去了,拾掇干净些人好下脚。

陆谷取了小扫帚跟鸡毛掸子扫洒房屋,活干了一半该去给灶底添柴,就看见沈玄青进了厨房。

“柴我添上了。”沈玄青再出来,手里就拿了根正烧着的木柴,打算拿到后院点一把青药叶,养的鸡鸭没有山下家里多,但还是要驱驱味道。

“好。”陆谷点点头。

待两人忙完吃过早食后,陆谷洗完两个碗,在前院菜地里挖了棵大秋菜,趁这会儿没事,把晌午要吃的菜洗了切好,兔子沈玄青昨晚也杀好剁成块了,到时候只管炒就是。

沈玄青没事做,看天还没下雨,就从柴房取了木叉出来,说道:“我到河里看能不能叉几条鱼回来。”

陆谷答应了一声,狗崽见大狗跟着沈玄青出门了,狼吞虎咽吃完最后一块馒头也颠颠跟了上去。

今天天色不好,不用把鸡鸭放出去,陆谷昨天打了不少草,忙完厨房里的事情后就舀了一碗谷糠,在后院剁好草把谷糠混进去,一同喂鸡鸭。

没有猎物要喂养,陆谷见水缸下去一半,就提着木桶出门了。

沈玄青挽着裤管在河里叉鱼,狗崽跟着大狗在岸边撒欢,一看见陆谷就兴奋地跑过来,汪汪叫着。

看见他提着木桶到跟前,沈玄青说道:“没水了?你先放着,我等会儿提。”

陆谷还没说话呢,他握着木叉猛然朝河里叉下,水花溅起,正正插住了一条不算小的鱼。

鱼篓在一旁,陆谷连忙提了过来,鱼篓里已经有一条鱼了,沈玄青站在河水里,只把木叉往他这边伸来。

身体被插透的鱼摆了几下尾巴就没动静了,陆谷从上面把鱼拽下来,比扑腾的活鱼好拿捏多了。

这一手叉鱼的利落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之前都是下网,等一两天过来收网就好,不必费心费神下水,所以陆谷还不知道沈玄青叉鱼这么准。

他俩经常在这一段水域下网,鱼都变得机灵,尾巴摆得很快,加上河水太冰冷,沈玄青叉了三条大鱼就上来了。

“下了雨后河水会涨,鱼虾被冲下来肯定多点,等雨停了再下网来捞。”沈玄青蹚水上了岸,把木叉递给陆谷,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拿手捋了捋腿上脚上的水。

“嗯,就是不知道今天这雨能不能下。”陆谷说着,还抬头看了眼天际。

“说不准。”沈玄青晾了一会儿脚,风一吹实在冷,出门忘带擦脚布,也不愿让陆谷跑回去取,便用裤管擦干了脚,回去换了这条裤子就好,鞋子也该洗洗了。

既然要换鞋裤,他干脆起身到淤泥多的河边挖起地龙跟泥鳅,天冷泥里也冷,他没让陆谷下来。

“等会儿回去烧些水,你拿热水泡泡脚。”陆谷蹲在岸上小声说道,他摘了几片大树叶子,把沈玄青扔过来的地龙放在树叶上,回去了剁一剁给鸡鸭吃,比纯吃草长得好。

“嗯。”沈玄青笑着答应,自己夫郎这么看重自己,心里自然高兴,又说道:“泥鳅吃不完的话,跟鱼一样晒成干的,也能留到过冬吃。”

前两天在家里吃过一次泥鳅,他不知道陆谷还想不想吃,泥鳅是好养活,但也得占着盆或木桶,哪有那么多家当能一直被占着来养这玩意,冬天有时候也能在田里河边挖到泥鳅,可太冷了,冻伤了不划算,不如吃干的。

听他这样说,陆谷忙不迭答应了,之前只顾着晒鱼跟野菜,他们这里讲究泥鳅都是趁新鲜炖汤吃,很滋补的,都没想起来泥鳅也能晒干。

地龙拿树叶包了一大包,鱼篓里泥鳅也不少了,沈玄青带着一腿一脚的泥在河里洗了洗才上岸。

反正要回去泡脚,他干脆也不擦脚了,直接套上鞋,在清澈的地方打了一满桶水,拎着鱼篓跟陆谷一块儿往回走。

回去后陆谷先到后院剁地龙,沈玄青跑了几趟,把水缸添满后,又打了一桶水倒进锅里,等下杀完鱼好烧水泡脚。

鱼篓里的泥鳅被他扔进一个木盆里,挖到不少呢,养两天吐吐泥沙,炖着吃上一顿白汤,余下的再剖杀晒干也不迟。

今天无需陆谷杀鱼,他只用把掏出来的脏腑扔给鸡鸭吃就好。

看不用他帮忙,陆谷就到厨房烧水去了,等沈玄青杀完鱼水也开了。

他还往木盆里放了自己晒的干艾叶,用滚水泡了一会儿,水颜色就变深了,这样泡脚能散寒通经络,沈玄青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的时候哪会这么细致,他双脚浸泡在热腾腾的艾叶水里,俊脸上全是笑意。

离晌午吃饭还有一会儿,陆谷先到厨房淘洗了新米,打算蒸个干米饭吃,蒸饭时候久一点,先蒸出来等下就只管炒菜。

给锅底架了火之后,他没事做就从柴房抱了一堆晒过的灯心草抽灯芯,抽出来的草芯不止能做油灯灯芯,烧汤泡茶都行,还能把草芯晒干了卖到医馆,也是一味药呢,当成枕芯塞进枕头里,枕着睡觉对人也好。

趁最近各种草木还没干黄枯萎,卖也好家里吃用也罢,多打些回来总是没错的。

沈玄青换了鞋跟裤子在堂屋里泡脚,陆谷就坐在他旁边抽草芯,他闲着没事也伸手拿了根抽取,两人之间话虽少了些,但分外和乐融洽。

陆谷微低着头,他干活时总是专注认真的,再说手上忙碌起来也顾不得分神去想其他,灯心草的草芯偶尔抽断了还觉得可惜心疼,神思都被占着呢,连沈玄青看他都没留意到。

沈玄青喉结微动,发愣一样去瞧陆谷侧脸,肌肤白皙柔滑,眼捷偏长,时不时轻眨一下,怯怯颤颤的,像是从他心间划过,泛起一阵涟漪。

他忽然想伸手捂住陆谷眼睛,如果陆谷眨眼的话,长眼捷一定会轻轻扫在他掌心。

陌生的念头让他喉结再次滑动,直到陆谷转过头,看向他手里抽了一半的灯心草。

“我来吧。”陆谷小声说道,他好一会儿没看到沈玄青往他脚边放抽出来的草芯,转头一看,还以为沈玄青是累了不想抽取,就小心翼翼问他要。

灯心草别看打了这么一堆,抽出来的草芯没有这么多,晒干后更轻,所以陆谷比较珍惜。

沈玄青从怔愣中回过神,把草递给陆谷,哪有看自己夫郎看到失神的人,他有些尴尬,逃避一般,没敢跟陆谷对上眼神。

——

到晌午饭时,陆谷按沈玄青说的,用辣子炒了兔肉,闻着就香辣,还打算炒个秋菜,荤素就都有了。

沈玄青年轻,虽然十八岁就能扛起家里挣钱的活计,但在别的事上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比如这会儿没事做了,就想赖着陆谷。

平时他总在外面打猎,只有夜里睡在一起,下山后家里人多,他也不好意思跟陆谷挨着坐在一起。

可明晃晃跟进跟出是不好意思的,他一个汉子,怎能如此赖在夫郎身边。

抓心挠肺想找个由头跟着陆谷的沈玄青看一眼狗崽,狗崽尾巴摇的很欢,黏在陆谷腿边走来走去,陆谷是没有脾气的,哪怕脚下被狗崽绊到了都不会生气,反而低头露出个很浅很浅的笑,小声叫着乖仔名字,让它先自己去玩。

狗崽还小,不大能听懂人话,继续“纠缠“陆谷。

人怎么能去跟狗崽子比较,沈玄青收回视线,在陆谷进厨房炒菜时他也跟着进去了,一本正经找了个烧火的理由,倒还算真帮上了忙。

他暗藏的那些心思陆谷哪里知道,忙着炒菜呢,就是偶尔一转头和沈玄青对上视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陆谷连忙移开视线,所以不知道沈玄青眼神同样有点尴尬。

高高大大的汉子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烧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心中那种既忐忑又喜悦的情绪是为何。

第57章 二更

饭做好了,沈玄青帮着端菜舀饭很勤快,就他跟陆谷两个人在山里,也谈不上什么规矩,顺手端菜是常有的事。

在陆家的时候,陆大祥只有在端好饭菜后上桌吃饭,别的一概不管,村里汉子大多都是这样,陆谷早就发现他跟别的汉子有些不同。

辣炒兔肉鲜香麻辣,辣子放得多味道重,吃起来十分过瘾。

陆谷不怎么能吃辣,兔肉只夹了几块,多是吃秋菜,虽然看起来清淡了点,炒的时候只放了盐,但有油水也挺下饭,比水煮的好吃很多。

沈玄青见他肉吃得少,本想给多夹几块,但见陆谷吃了一块后,被辣的端起碗直往嘴里塞饭,他笑了下就没给夹,心道以后还是少做这么辣的。

陆谷做饭的时候还把药炉点着,拿陶罐把剩下的一小半兔肉煮熟了,给大灰跟狗崽它们吃,省得他俩吃饭的时候狗崽一直扒拉腿嗷嗷叫着讨吃的,大狗也会凑过来,就算不扒拉腿也会蹲坐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俩,馋太狠还会流口水,不如给点吃的,让待在旁边能清净点。

吃过饭没多久,陆谷收拾完厨房拿了针线篮子出来,打算坐在堂屋再绣几条手帕。

眨眼间天就变了,外头刮起大风,天幕黑压压的,乌云翻腾聚集,才晌午就变得跟傍晚一样阴沉昏暗。

院门没关,能看见外面树林被吹得落叶掉了不少,又被大风打着旋卷到空中。

院落选址在高处,从林间缝隙能看见远处山峦上的高树树梢随风弯曲摇摆,可见风势很猛。

陆谷当即就放下针线,脚步匆匆到后院把鸡鸭赶过来,好在柴房里避风雨。

院子里该收的东西都收了,沈玄青看天登时变了,就把堵住院墙几个排水口的泥砖挪开,平时都堵的严实,以防蛇虫爬进来。

雨滴噼啪打在地上,天这么黑,又从昨晚阴沉到现在,攒着的劲就要来了,估计有一阵下的。

陆谷给鸡鸭放了草,从柴房出来就看见沈玄青在顶院门,这样也好,省得落叶从门外吹进来,若雨一直下,到傍晚还得冒雨去顶。

顷刻间雨势就大了,陆谷跟沈玄青跑回堂屋,两人身上都淋了点雨,衣服上有湿迹,但不打紧,干了就好了。

风疾雨大,雨水直往里飘,堂屋前边的地上很快一滩水迹,他俩只得把所有门窗都关好,不然房里的东西都飘湿了。

天色本就不好,堂屋门一关,光线越发朦胧昏暗,没法再干活。

干坐着也没事,成天忙碌,趁今天多歇一会儿休养休养也好,陆谷就跟沈玄青到房里躺着了。

窗户是实木板子,只有缝隙能透点光,外头雨声很大,连风声都是呼嚎的,听着跟野兽吼叫似的。

躺着不动觉出冷意湿意,沈玄青就把被子拉开了。

房门半掩着,传来狗崽在堂屋里玩耍的动静,喉咙里呜呜叫着,应该是在跟大狗打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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