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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本还想去看个电影,可现在晚十点半,只有午夜场的恐怖片,他在电影门口踌躇半晌还是没进去。
解别汀现在在做什么呢?
以木扬上一世对他的了解,只要没有接戏,这个点解别汀一般已经睡下。
他是实实在在的老干部作息。
都说这个圈子就是一滩浑水,里面的鱼虾就存在干净的说法,但解别汀真的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说莲花有点矫情,解别汀身处染缸,自身却干干净净没一点污秽。
这也是木南山和姚鸢放心让他们结婚的原因,解别汀或许不喜欢木扬,但他绝对不会不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外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木扬呼了口气,怎么走哪都能想起他?
前方十字路口对角有一个酒吧,木扬没怎么犹豫就走了进去,里面人不多,他做到吧台前要了杯知名烈酒,入口一瞬间差点吐出来:“哥们,你这酒假的吧?”
调酒师淡定地换了一瓶酒打开:“不好意思先生,拿错酒了。”
木扬:“……”
换作以前,这事绝对不会轻易过去,但现在他心里出乎意料的平和,没有生气,心如止水地接过新的烈酒,抿了一大口。
这具年轻的身体尚还能承受得住烈酒的摧残,若是他病重那会儿,这么一杯酒能直接把他送上西天。
木扬第一次体会到重生的好处。
木扬左侧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很颓废的背心男,见他和调酒师之间的互动嘀咕了句:“还能这样?”
他也试探着对调酒师说:“哥们,你给我调的这酒不纯啊?”
调酒师微笑道:“先生,您点的是冰红茶。”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这人挠挠头:“那我怎么觉得我有点醉了呢?”
调酒师适时地给他台阶:“您这是愁绪醉人。”
木扬低头划拉着手机,里面依旧没有解别汀的信息,倒是姚鸢来问他吃晚饭了没。
——吃了。
——妈妈明天去西岛旅游,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木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连平日叫了二十多年的那声妈都叫不口,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要礼物……
知道自己身世那天他是崩溃的,从小宠他到大的父母竟然不是亲的。
起因倒是简单,不过是宴会上别人无意的一个玩笑,说木南山和姚鸢都是恪守礼仪的本分之人,但生出来的孩子却这么跳脱……
木南山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厉声反驳:“胡说什么?”
木扬把这事说给潘达浆听,潘达浆便出了个馊主意,让他找机会做亲子鉴定。
木扬从未怀疑过自己和父母之间的血缘关系,若不是亲生的,哪对养父母能承受养子撒野蹦跶二十多年?
可当鉴定结果出来那一刻,他整个人有如雷劈一样傻在原地——
他和木南山是亲生父子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一。
潘达浆非常坚定地告诉他:“要么你妈未婚先孕,你爸知情并甘愿抚养你长大,要么你妈婚内出轨,你爸也是受害者。”
木扬又把潘达浆揍了一顿。
他当然不相信姚鸢会出轨,可报告摆在这里,于是他从梳子上扯下姚鸢的头发又做了次亲子鉴定,这次他真的慌了。
那是他做过最蠢的一件事。
那家医院里有位医生是他从小最合不来的死对头,对方不仅私自翻了他的档案甚至拿这件事刺激他,说什么“难怪,我就说木叔叔姚阿姨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废物……”
木扬直接当场把人揍了一顿,当时场面闹得很难看,甚至还被拍了视频传到网上,成了一桩丑闻。
这事表面上自然被定性为一场医闹事故,抛却对方说的那几句刺激之言,看起来就是一个蛮横跋扈的小少爷一时不顺心跟一位毫不相干的医生打了起来。
当木南山冷脸赶来问他原因时,木扬打死都不解释,木南山气急给了他一巴掌:“你要是老子亲生的今天就打死你!”
木扬当时就怔愣在了原地。
后来因为两家交好,加上都是小伤小摩擦,木扬被木南山压着去道歉,并做出了赔偿,这事便了了。
木扬没想到,原来木南山知道他不是亲生儿子。
姚鸢姗姗来迟,心疼地抱着他,但却没对非亲生的说法产生质疑,看来也心知肚明。
木扬二十多年的认知在此刻被完全颠覆,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清楚哪一环节出了差错,他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呢?
后来他才知道,是从出生那天起,他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人生。
本来享受他一切待遇的是个女孩,没有提前测过男女的木南山和姚鸢被一个护士耍得团团转——
护士将已出生的女孩和自己的孩子调了包,在那个医院程序还不够完善的年代,护士成功移花接木将此事藏了二十载才暴露出来。
而木南山和姚鸢在两年前木扬和解别汀结婚时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找了当年那个护士整整两年,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满怀愧疚,他们想把对方接回来好好补偿。
这事闹得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看这场闹剧最终以什么结局收尾。
*
木扬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就是个笑话,他曾经理所当然的骄纵任性都成了原罪,此刻再回首都变得毫无道理。
他上一世第一次求解别汀,就是为了找当年那个女孩,他满心煎熬与惊惶——
我把你们亲生的孩子还给你们,别讨厌我。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不是故意鸠占鹊巢。
解别汀帮他找到了那个女孩,一切不负众望,木扬没跟她碰面,但见过照片,是个笑得很阳光的女生。
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那个护士被木南山送入了牢狱,向来慈爱的姚鸢在这件事上非常坚定,哪怕亲生女儿为此不认她,当初做错事的人也要付出代价。
后来的事木扬就不清楚了。
他脱离了原来的交友圈,除了潘达浆其他人都没再联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解别汀。
这是他最后能抓住的东西了,像救命稻草一样。
可稻草不仅没能救命,反而成了压跨他的最后一点重量。
*
“兄弟,你也失恋了?”
旁边那位茶不醉人人自醉的背心男蹭了过来,举着酒杯打了个嗝,对着木扬语重心长道:“女人啊……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没失恋。”
背心男自动过滤了他的话,骄傲地拍拍胸脯,自顾自地说:“分手是老子提的,这次真的是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木扬:“……什么底线?”
背心男深深地咽了下喉咙,像是被冰红茶给呛到了:“她竟然把我穿了两年的内裤扔了!!”
木扬:“……”
背心男高举酒杯,义愤填膺:“三条!整整三条!她全扔了!!”
木扬默默抿了口酒,往旁边移了一步,在心里给出了答案,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她以为给我重新买三条就能哄好我了?”背心男痛心疾首,“你知道一个男人跟内裤培养好感情要多久吗?”
“你知道新内裤有多勒蛋吗?”
“那三条内裤我磨合了整整两年,她竟然就这么给我扔掉了!!”
木扬不想再听他和内裤的故事:“你出来买醉为什么喝冰红茶?”
“……她不给老子喝酒。”
“都分手了你管她干嘛?”木扬来了兴趣,他循循善诱道,“谈恋爱这几年压抑久了吧?”
背心男颓废的点头。
“是不是很怀念酒的味道?”
背心男继续点头,眼睛亮了下。
“既然分手了,那就硬气一点!”
背心男疯狂点头:“小二,给我也来一杯他那样的!”
调酒师:“……”
达到目的,木扬满意地跟对方碰了个杯。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给你瞧瞧,这就是我女朋友。”分手还不忘炫耀的男人得意地说,“怎么样,好看吧?”
木扬瞥了一眼,照片是个男人。
瞧见木扬的眼神,这人低头一看,傻眼:“不好意思,点错了,是这张。”
木扬敷衍说:“嗯,漂亮。”
“我说真的!是真划错了!刚刚那个是我兄弟!”背心男愤怒道,“老子不搞基!直的!”
木扬将烈酒一饮而尽:“我知道,你要弯也没市场。”
背心男:“……”
两人喝到凌晨一点,交换了联系方式和姓名,才一起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纯粹是对方强行搭着木扬的肩,因为醉得走不动路。
巧合的是,背心男因为分手无处可去,也住在木扬那家酒店。
他们刚走回酒店门口,就听到一声咆哮:“程芜!你他妈敢喝酒!?”
木扬和程芜齐齐侧头,程芜看清来人后,做了一个木扬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直接跪了。
双膝跪。
都说酒壮怂人胆,到程芜这就反了。
程芜被女朋友揪着耳朵回了家,连回头跟木扬道别都不敢,木扬撇撇嘴,转身准备进酒店时,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受某个怂包的影响,木扬也差点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