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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村中闲话32
黎家买了骡子,黎周周和杏哥儿还是走着去镇上。
两人要买的东西都不是什么沉甸甸的,布料、棉花,背着筐,走路过去也轻便。到了镇上,直奔布料店,杏哥儿给元元选了一块大红色的布,说:“这个好,喜庆。”
“你要不也选块红色?”杏哥儿给黎周周出主意。
黎周周摇头觉得不是特别好,红色的布,小孩子、成亲的新娘新郎穿好看,平日里他觉得太招摇了,老人家不耐穿。
店伙计听两人对话,抽了一匹紫色的布。
“你瞧瞧这块咋样?”
黎周周:“能摸吗?”
“可以。”店伙计扯着一头拉开让客人上手试试,一边说:“这一匹是前几天才拿回来了,府县卖的特别好,老太太都喜欢这个颜色,你比划比划,这颜色不暮气,要是给老太太做袄子特别好,保准老人家会喜欢。”
黎周周上手摸了下,比那块红色的要软一些,肯定要比红色的贵。杏哥儿也放下手里红色的布,去摸紫色,诶呀的喊:“这个好,软,应该不便宜吧?”
“二位好眼光。”店伙计先夸了声,然后说:“这块比红色的贵个五文,你们要是给老太太做短袄,一丈保准够了,富裕的还能做条抹额,老人家年纪大了,戴着抹额免得风吹头痛,这一套多好看。”
店伙计说的贵五文是拿尺说的,一尺贵五文,一丈算下来就贵了五十文了。
杏哥儿听完就把手里的布放下来,跟黎周周说:“也太贵了,我瞧红色的也成,再不济那块靛色的也好,你嫌色不好了,回头绣些花样上去不也好看吉祥。”
“也是。”黎周周点头。
店伙计一听两人这是不想买贵的,便赶紧说:“你们要是诚心要,真喜欢了,再给让一文钱。”
“两文。”黎周周开口,脸上表情看不出喜好,目光移到靛色那块,说:“不然你还是给我拿靛色的。”
店伙计:“让两文你要这块?你要了,我就给你装。”
“那装吧,要一丈,靛色的要两丈,还有黑色的两丈。”黎周周说。
店伙计听客人要这么多,顿时喜笑颜开,让两文也在老板说的范围内,不过再低就不成了,如今客人还买了这么多,当下麻利给拿布。
杏哥儿吃惊说:“你咋买这么多?”
“爹身上袄子穿了三年了,都要裁布做衣了,就都买了一起做。”
杏哥儿不用问,那两丈的靛色布准是买个顾书郎的。等店伙计裁了布,黎周周还买了一些红线,回去打算在短袄上绣上福字。结了账,两人又去买了棉花,背着筐,买了些糕点、糖,这才往回走。
刚出了镇口,没走多少,听到后头赶牛车声。杏哥儿嘴上还说:“我听着怎么像我爹的声。”
一回头还真是,远远的路上,黎二架着牛车,刘花香坐在后车里,前几天跟着一起去的黎光宗不见影。
“前头真是杏哥儿,还有黎周周。”刘花香拍男人。
黎二把牛车赶停了,笑呵呵说:“你俩去镇上啊,快上来捎你们一起回村。”
杏哥儿不客气,卸了背筐放牛车上,拽着周周上牛车,说:“有啥不好意思的,上来吧。”
“我就走吧,别累着牛,东西放车上就成。”黎周周说。
谁知道二婶特别热情,拉着黎周周坐上车,自己下来说:“我坐了一路了,正巧累了,我走走,你和杏哥儿坐车上歇会。”
“对。”前头黎二也从牛车上跳下来,拉着牛绳。
刘花香确实是坐了一路腰疼背酸的,这会慢悠悠的走着还舒坦,脸上自见了杏哥儿黎周周笑就没停下来,这会走在牛车旁,高高兴兴的说:“我家光宗留府县了。”
“我就说怎么没见光宗。”黎周周搭了句话。
前头黎二回头裂开嘴笑的一口牙,“你们小叔说光宗伶俐,放他那儿教光宗算账。”
“对,到时候也不用种庄稼这么劳累,光是坐在那儿扒拉扒拉算盘珠子,一年就有二十多两银子呢。”刘花香接话。
杏哥儿就说怎么回来铺盖卷没了,估计是跟光宗一样搁府县了。
黎周周知道二婶二叔高兴,当然捧场,“那可好,清闲还赚的多。”
“可不是嘛,光宗打小就机灵,四五岁胆子大的就敢爬树……”
之后刘花香说了一路,进了村,更是逢人就学,她家光宗留府县了,不回来了,跟着小叔子学算账,以后就是府县人,村里人便羡慕高声说刘花香有福气,以后光宗发达了接了老子娘去府县享福咯。
比起黎周周那一两句的搭话,还是村里这些阿叔婶子说的话更戳刘花香的痒痒,顿时笑的牙花子都出来了,当天没做饭,听着村里人吹捧比吃什么都强。
杏哥儿也高兴,光宗要是好了,他娘家也是立起来,在婆家更自在说话也能高声几分。
还没过夜,黎二家的黎光宗留府县学算账这件事,就吹的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人人都说,难怪黎二往府县送了那么多年粮食,敢情在这里等着,粮食没白送。自然就提起以前黎家那些老事、破事,不过以前说都是可怜同情黎大,觉得黎大力气再大也追不上府县那位小弟,更是连黎老二都不如。
黎二还买了牛。
可如今不同了,说归说,对黎大可没当初对弱者的同情,而是说人黎大家日子也好,就今年十亩水田卖出去多少,更别提旱田,也买了骡子,一年不比府县那位少。
黎大还会劁猪杀猪。
黎大家的院墙青砖大瓦房也敞快,多好啊。
在府县扒拉算盘珠子就那么好扒拉,你瞧瞧镇上的铺子,凡是请了店伙计的,对着老板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声,不如自家田里日子痛快。
如今有了肥料,收成好了,稀罕啥府县?
然后话题就拐到了明年自家田里收成,一想到黎大家今年收的,明年他家里也能收这么多,睡觉都能笑醒,还羡慕啥府县的黎正仁。
黎周周对着光宗留府县也没啥羡慕心思,吃过饭洗漱完,正在被窝央着相公明早给他写个福字,“给阿奶做短袄,我做个对襟,左右两侧合起来就是个福字,相公你说好不好?”
“好啊。”顾兆能想来,夸赞说:“周周你好聪明啊,不过来得及?你别太赶了,不成袖口领口绣些祥云图案也成。”这个简单。
黎周周笑说:“还有十来天呢,如今家里也没啥农活,我就做个短袄绣个福字,可以的。不过相公说的好,领口袖口加点祥云样应该更好看。”
顾兆:……
他本来是想老婆偷个巧的。
“那家里喂鸡喂猪我来。”顾兆拉着老婆手,紧跟着撒娇,“好嘛好嘛好嘛,兆儿好想喂猪喂鸡哦~”
黎周周被相公这副模样逗得不成,笑的双眼弯弯的像月牙,说:“成,那都交给相公了。”心里想,他把猪草割了,早上鸡窝猪圈都打扫干净了,相公只给喂个食也成。
第二天一大早,黎周周起来,烧水,米粥熬在锅里。
今年家里留稻米多,新下来的米很香,相公喜欢吃这个。黎周周做饭时,白米多,黄米就少了,反正够吃了。
以前黎家就黎周周和黎大,青砖大瓦房院子还没盖起来前,父子俩一年到头锅里不见白米,吃的都是黄米饭,稻米全卖了。后来院子盖起来了,十亩的水田也留个两石父子俩吃,都是吃杂粮饭的。
今年是最多的。
白米粥熬出米油来,野菜拌一拌就着吃很香。
黎周周趁着功夫将后院鸡窝、猪圈扫了,粪都倒进做旱肥的坑里收着呢。顾兆也醒来了,洗漱后,猪菜、麦麸用开水拌好,拎着桶去后院喂猪。
家里一头大的一头小的,大的爹说再等等就杀了。
干完了活洗过手,一家人坐堂屋里吃饭。熬出米油的白米粥,黄米的影子都瞧不见,野菜焯水后用盐、醋,烧热的猪油淋上去,清爽可口。
“好吃。”
顾兆捧着粥碗幸福一脸说。
黎周周笑说:“今年米够,改明焖个干饭,我不放黄米,咱们就吃新粮。”
“炖半只鸡。”黎大提。
黎周周说好。
吃完饭,收拾好。黎大说他去割猪草,捡柴火,让两人各干各的事。黎周周便拿着竹簸箩,里面放着针线、剪刀、布去杏哥儿家找王伯娘做短袄,顾兆在家看门看书。
黎周周到了杏哥儿家,院子门敞开着,里面人也是刚吃过早饭,见了黎周周都是和颜悦色的打招呼,杏哥儿婆母见黎周周带着东西过来,说:“你等等,我去拿件我的袄子过来比划下。”
等做的时候,王家男人还把堂屋的大桌子搬到院子里了。
杏哥儿、杏哥儿婆母、黎周周一起做衣服,大嫂许氏在旁边看着,偶尔干个自己活。许氏过日子细发,家里一双儿女,衣服是紧着穿,能打补丁的就打补丁,短了小了拆了,添些别的地方拆下来的布,反正两孩子的衣服没咋见过新的。
以前杏哥儿婆母夸许氏会过日子,如今看大孙子孙女穿的,虽然是干干净净的,可补丁套补丁难免的寒碜,便说:“老大媳妇,今年收成好,我给老大银钱给了一两半,多了半贯,趁着有时间你也去趟镇上扯块布,给俩娃娃作身新衣裳。”
“娘不用了,他俩衣服还有够穿。”许氏不想费这个钱。
杏哥儿婆母心里不爱,但黎周周还在这儿不好多说,回头跟老大说说吧,她还能像黎家老两口那样偏王石头,以后分家刻薄老大不成?
以至于许氏现在就过的抠抠缩缩的,防着她不成?
村里妇人、待嫁的女孩都是上面短袄下面裙子,因为要干活,裙子一般做的短一些露出个鞋面,短袄也是斜颈的多,对襟的少。
黎周周见镇上老太太穿对襟,好看。
“这块布好。”杏哥儿婆母一摸就知道好东西。
杏哥儿说:“比我给元元买的那块还要贵三文钱,周周对他相公阿奶真好。”
“那是周周孝顺,是个孝顺孩子。”杏哥儿婆母说。
黎周周是哥儿,从没做过女式的短袄,得了王伯娘指点,怎么裁剪、怎么打样,王伯娘还说人上了年纪就不爱穿掐腰收腰的,那成什么话,穿出去让人笑话,说老来爱俏,要穿宽一些。
做起来也快,一上午时间裁好了。
黎周周说东西放杏哥儿那儿他就不拿回去了,等中午吃了饭,下午再来。杏哥儿婆母先一口答应,“就放这儿,放心伯娘给你看着,不会丢一根针的。”
“谢谢伯娘,我信伯娘。”
黎周周回家做饭,水缸也满了,爹还没回来,那就是相公去打水了。
“相公,你早上去打水啦?”
顾兆听门口动静出来看,见老婆回来了,表功说:“我乖不乖?”还把脑袋凑过去,让老婆摸摸。
黎周周笑着摸相公脑袋,夸说乖。
“我打了一半,村里叔伯帮我拿回来的,我说不用都不成。”
“相公好,大家都喜欢的紧。”黎周周自然说。
顾兆卷着袖子,跟周周进灶屋,他坐在灶膛烧火,说:“不是我好,是地里庄稼好,家家户户手里松快了,人也和善起来,见谁都是三分笑。”
“好像是,今年秋里,村里阿叔阿婶串门磕牙脸上都带着笑,吵嘴的都少了。”黎周周仔细想想是,一边洗手和面,中午简单吃点面条,一边说:“我早上去杏哥儿家,遇到了王婶,她还跟我打招呼。”
王婶因为十文钱炉子的事,背地里说他,黎周周其实知道。但这种事情,黎周周不骂仗,只能远着些,没想到王婶会主动打招呼,虽然看着不情不愿有些别扭。
“她家五亩水田,稻米堆着换成了钱拿手里,还要冲你摆脸色,那别怪村里人说她了。”顾兆说的自然。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说绝对,但也有几分道理。
小时候他在福利院,里头孩子多,吃的穿的都紧缺,靠社会善心人士捐助,几个孩子为挣个玩具、多吃口肉都能打起来。后来他靠国家资助上了大学,其他几位同城打工上班的联系上说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