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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看一眼,也许能看到龙夜寻此时面上的挣扎与怜爱,便不会那么痛。
但他没有抬头,仿佛做了错的孩子一般,垂着头等待着世间唯一亲人的原谅。委屈,悲凄都表露在他垂头的姿势上。
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一直以来都对他好的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正不知所措时,一双微微的手覆盖了他无意间紧紧握起的拳头上,让他从新有了意识,拳头也渐渐放松,那是一双因为他的原因曾受过伤害的小手,一双纤细却并不美观的小手。
他的手好凉,这是苏棉此时唯一的想法,没意识到龙夜寻此时眼中灼灼燃烧的醋意,便开口安抚道:“不必想太多,我连代他的一并原谅你。”
龙逸轩这才敢抬头,可抬的不是时候,正迎上龙夜寻一双怒目,却未意识到这怒意是因为苏棉握了他的手,心中更是茫然委屈,面上一片凄苦。
好在苏棉及时发现自已一时间因怜悯产生的错误举动,连忙松开龙逸轩,转握住了龙夜寻的,并再次开口道:“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并会带着你的母亲,佟湘太妃一起来看你。”
母亲,佟湘太妃,一起来看他。这样的词汇映入龙逸轩的脑中,让他再次怔在那里。
还活着么?这不该是疑问的,他该相信苏棉才是。可是一时却受不了这个惊喜,怔了良久,回过神来那两人已不知何时离开,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坐回原位的那个和尚。
和尚含笑的望着他,目光亲切,语气有些惭愧道:“我竟没能看出你早已不再苦恼仇恨,竟是比那姑娘愚钝了些。”
这样说,是诧异于苏棉的安排,对于他来说,早已看透一切凡事,对于这场恩怨也了解不少,看龙逸轩在得知自已母亲还活着时的震惊,但不得不佩服苏棉一时的缜密心思。
倘若直接把他母亲带来相见,那场面恐怕难以控制,会让他在惊喜,讶异,惶恐那只是梦的纠结情绪中苦不堪言,而提前通知他,也足已让他在这一夜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以便于相见的场面平和一些。
他想的没错,苏棉在这场变故中成长了很多,沉稳了很多,心思也更缜密了很多,做事也理智很多。因此这样安排的实质其实是想让他以稍稍平静的心态,去面对母亲的欺骗与算计,她不打算说,不代表佟湘不会因为野心自已抖出些端疑来,心态提前平静了,到时不至于受到太大的打击。
后来那和尚也走了,只留他一人静静的坐着,门没有关上,他可以说在这里很是自由,偶尔还能出去看看太阳,有足够的逃离机会,但是他没有。
缓缓起身,他已渐渐压制了心中澎湃的汹涌,带着期待明天的笑意走到床边,在床下摸索出一个窄长的雕花木匣子来,这是他让人取来给他的。
他在这里几乎也算是有求必应,从来不受什么束缚,可见龙夜寻对他有多么的仁厚,只是他心中的担忧过多,未能注意到这一点。
打开匣子,里面摆放着一根质地剔透的翠玉笛子,这是佟湘太妃留给他的,后宫女子哪一个没有些特色。
当年的佟湘妃也只是个婢女,一个满腹才华因家世败落无奈入宫的婢女,凭借着一曲曲优美动听的笛乐,博得先帝的宠爱。
儿时每当他哭时,佟湘太妃便吹曲子给他听,舒缓流畅的音乐,空灵美妙,会让他不知觉的沉溺其中,忘了哭泣。
最后一次吹奏,是吹给苏棉听的,那时她在睡梦中一直流泪,很是伤心,没有法子,便吹曲给她听,果真她不哭了,也醒了过来,然后拧了他一身鼻涕。
对他来说那是有些可笑,有些甜蜜,也有些苦涩的回忆。因为在血洗张家庄时撞坏了一点缺口,让他心痛不已,便小心的收了起来,至今都没有再吹奏过。
现在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正触在笛端的缺口上,残缺在表面,并不影响音质,那点碎片,不知苏棉丢了没有,倘若还留着,明日讨来或许还能补上。
这样想着,不由欣慰的漾起一抹浅笑。
圣鸾殿上,苏棉正抱着一个因吃醋而生气的大男孩哄着:“他是你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安抚的摸一下他的手怎么了。”
龙夜寻可没忘了龙逸轩曾经说过苏棉以后是他的了这种话,龙逸轩对苏棉的感情倘若他不知道,便也不会这么酸,恰恰因为心知肚明,看着他们那样才会气恼。
“他都知道错了,委屈成那样你都不肯安慰他,难道我要眼看着你们的误会越来越深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心疼他,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着说着,苏棉也有些生气了,索性放开他坐得远远的。
情势一下子转变过来,改成龙夜寻前去抱着她哄,“别生气,我不过是醋那么一下子,你亲我几口不就成了。”
说着便往她嘴上凑去,却不趣去的出现个大灯泡,听到脚步声时龙夜寻便停止了进攻,回头瞧见张嫣一脸怨怼的端着糕点站在那里。
苏棉见了她反倒笑了起来,扬声叫道:“启梦!”
启梦都快变成暗影了,没事的时候便躲在暗处与小威蹲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干些什么。
此时,她正在幽暗的隔间里靠在小威身上心事沉淀。
镂空的地方一来能看到外面的主人的安危,二来也透着些许光亮映在两人身上,外人根本发现不了这些隔间的存在,更不会知道有暗影的存在,上方有空隙可以出去,也仅供会武之人跳跃着进出,因此他们才神出鬼没,可以突然之间出现,又突然之间消失,除非是高手,否则遇这情形便会觉着诡异。
里面有柔软舒适的床榻,可供休息睡觉了,同样也有茶水食物摆放,不大的空间内也是安然舒适,因暗影感官敏锐,即使睡着了若有突发状况可以立刻惊醒,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神人。
有床榻在,不免让苏棉时常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