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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阑静已经走到了山上的一处庭院。
恍恍惚惚地,直到那瑶琴的余音彻底断绝,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白衣琴师几步之遥。
哦不不不,那根本不是什么琴师。没有哪个简单的琴师,会有这样凌冽的气息,这样蛊惑人心的琴艺。
这一次,连她这个对催眠素来有抵抗力的人,也不可抑制地陷了下去。
“醒了?”
“嗯。”
他推开琴,抬起头,看见眼前一身狼狈的人,微微蹙眉:“怎么不处理一下伤口?”
叶阑静无奈地摇摇头,“我不会。”
即使身体里有一个土生土长的灵魂,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不敢过分依赖。
虽然没有醉心,她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泊舟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她,目光里是一种审视的味道。
这个时候,叶阑静才头脑清醒地意识到,他的目光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幽深的黑色里,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冰冷淡漠,再不是之前的温文又或者随兴了。反而更像初次见面时,那个独坐抚琴的看客,无形中,却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想来,以醉心的身份,说不会包扎伤口,确实很搞笑。
叶阑静真的笑了,说:“我是真的不会,我失忆了。”
她迎着他质疑的目光,不闪不躲,眼里已经有淡淡的火药气息。
终于,泊舟先别开了视线,也不追问,只接了一片随风飘落的枫叶,淡淡地说:“你也看到了,如今形势错综复杂,如果不想再碰到这样的危险,还是不要处心积虑地离开三王爷的好。”
叶阑静心里冷笑一声,这会儿,连尊称也不用了,处心积虑也用出来了,这个,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吧。
他这个态度,是在警告她?
“很遗憾,我没有看见呆在离墨身边比外面安全多少。”她嘲讽地笑了笑,态度也不再客气。
原本因为感谢他救命之恩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谁要他救?这样不能自主的的生活,时时受到胁迫的日子,谁媳过下去?
“三王爷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大概只有他会选择信任你。”
泊舟说的平淡无波,甚至脸色,也没有一点僵硬。可是他那种不屑的口吻,却好像一把火,点燃了叶阑静的满腔怒气。
那眼神,分明诉说着,离墨就是一个傻子,才会选择相信她。
“哈,你既然这么不相信我,干脆趁这个时候杀了我不是省心?又何必辛辛苦苦跑去做场戏救我?”
泊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明明赶去的初衷和她无关,怎么到头来,反而抛下了出生入死的弟兄,救了这个鬼话连篇的女人回来?
难道就因为笃定老爷子不会把白云白虎怎么样?
因为想不通,所以分外生气,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再加上内伤未愈,本来就胸口郁结,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可是他是一个有风度有深度的男人,他不会表现出自己的生气,只用更冷淡的口吻说:“不必你来教我做事,也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可不是离墨,会顾惜着你的性命。”
叶阑静真的怒了,因为惺惺作态这个词,她自己翻译成现代文,觉得就是在骂她装B。
她认为,这时候的话题,已经脱离生死范畴,而成了男女纠葛。
对于男女纠葛问题,自然犯不着用理智来解决问题,于是她很泼妇很太妹双手抱胸,冷笑道:“琴师认为我勾引完了离墨,又来勾引你了?”
泊舟不答,只目光再次移进她的视线,分分明明写着“难道不是吗?”这样几个字。
叶阑静恨得想要捶胸顿足,脸上却冷笑更深:“琴师多虑了。如果你不自己送上门来,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本来就是,也不知道今天谁突然出现还害她吓了一大跳。
顿了一顿,她又补充道:“你不是问我,对你有什么偏见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十分讨厌你!”
泊舟面无表情,好似看着一个恼羞成怒的疯狗,见人就咬。
可是叶阑静的声音并不激动,反而越发地平静起来:“因为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人!假惺惺的一副悲天悯人,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态度,事实上呢,是不屑任何人的感情或者遭遇的。你一边打着为离墨找想的旗号,其实心里觉得他是个蠢货吧,哈哈。用你们古话怎么说来着,伪君子!对了,你就是一个十足伪君子!”
一口气发泄出来,叶阑静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其实,泊舟本质上和白老爷子是相同的,都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主。可是,他们的表现方式又极端地不同。
白老爷子是极度地张扬自己,泊舟却是极度地隐藏自己,但最终,都是将别人和自己划出距离,将自己留在一个自以为合适的封闭空间里。
孤芳自赏。
这是叶阑静刚刚察觉到,泊舟淡漠态度像极了白老爷子说“杀”的时候的表情,才想到的。
白衣映衬着的黑眸微微波澜了一下,喃喃自语:“原来,是讨厌么?”
一瞬间,却又变成了调笑的语气,“那你表现讨厌的方式可真够独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