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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歌是个杀手,他一生中最忠诚的主人是洛桑,最好的朋友便是那把瞬间夺人性命的残剑。
夜歌是幸福的,虽是杀手,却一直都保留着自己的那份信仰,生前漂泊不定,死了终于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但是洛桑却感觉很羞愤!夜歌名义上虽然只是他的手下,可一直以来感情却好比兄弟。夜歌遇害,他本自责不已,如今连他的尸骨都未能保存,心里又怎么会好过?
一把残剑!
洛桑为夜歌搭了一处衣冠冢,里面只有那么一把残剑,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从此以后,世间恐怕再难有第二把这样削铁如泥的残剑了!
洛桑站在墓前,时值深秋,落叶缤纷而下,似一场别样的追悼。几片落叶飘落到墓碑上,还没站稳便在碑头上打了个圈,拂过碑面,缓缓地飘落在地面上。碑上没有任何的文字。洛桑没刻字。他们作为杀手,生平杀人无数,仇家自然很多。若是竖碑立字,难保不会有仇家掘墓挖尸。虽然墓里面并没有夜歌的尸首,可他又怎能忍心让人去搅了夜歌的安宁!
“沙……沙……沙……”洛桑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没有回头。也许他认识此人,又也许他根本就不认识。
那是一位清瘦,眉宇间带着坚毅之色的年轻女子。不是很漂亮,但却是那种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人。身穿一袭红色劲装,用一根极细的银丝缠绕在腰间作为腰饰。
她赤手而来,经过洛桑身边也不说话,像不认识般径自行至墓前。她眼眸轻抬,眼里似有光闪过,很快便又熄灭不见。她站在墓前,没有熟识之情,因为她不悲;更没有仇人的深仇大恨,因为她没有任何的过激行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洛桑更是面无表情的僵持在一旁不动。
空中只有新的落叶飘拂到地面上带动的轻微“啪啪”声。
良久,红衣女子忽然伸出手来。
洛桑见了神情不由一冷。再看那女子竟然只是轻轻地拂掉碑头上的落叶而已。而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转身的时候极快速的扫了眼洛桑。虽只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眼,却是带着极大极深的恨意。
洛桑无视那股恨意,冷冷地调离视线。而红衣女子见了,更是在唇边泛起了一丝冷嘲。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各自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一片落叶,从稀疏的树梢上剥离,缓缓地飘落在了无字墓碑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
月霄城
自清风镇那夜后,妖邪男夏野便先行回到了夏宗。临走时,因获知泪墨碧水二人要前往月霄城,便诚邀二人届时到夏宗做客。二人无意,便找了个借口推辞了。那夏野见此也不便说些什么,只深深地望了一眼悲恸的洛桑,收敛心神后方乘坐软轿凌空而去。
至于洛桑,泪墨临别时倒是婉转的提到她和碧水两人会在月霄城停留,若他处理完夜歌的后事,无事想找人饮酒的话可来月霄城寻她。只是洛桑当时一脸冷然,没有做何表示。泪墨也不以为意,好似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有没有答案倒是无所谓!
泪墨和碧水抵达月霄城时,并不急着前往月霄宫,打算喝完茶后,寻处客栈休息一夜,待第二日天亮再前去拜访。
月霄城不同于泪墨一路上所见的城镇。这里人烟鼎沸,城中居民和睦相处,脸上均带和平真诚之色。泪墨还发现月霄城中但凡是开铺做生意的,店里面正堂案上都势必会摆上香炉焚香。若他们膜拜的是佛、菩萨,抑或是自家祖先牌位,都不足为怪,但怪就怪在他们一致膜拜的对象竟然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位身着天蓝色衣袍的女子,身上衣带缠绕飞扬。容貌更是清丽脱俗,眉宇间竟有说不出的灵气。饶是泪墨碧水两人见了,也不禁惊为天人。
两人这样想别人,殊不知那茶铺小儿,适才见店中喝茶的两位姑娘,一位美若九天玄女,另一位更是清冷佳人,更是惊为天女下凡。所以一直都留意着二人,在看到两人都凝神注视着画中女子时,不禁添茶热心道:“小的见两位姑娘面孔陌生,想必是初来月霄城吧!”
泪墨执杯轻饮了一口茶,只淡淡的笑了笑。
碧水更是清冷的不予答话。
那小二却不以为意,仍然热心道,“很多初来这里的人,都会不解为何月霄城里的人如此膜拜画中的女子!”
泪墨本来无意过问此事,但见小二这般热心肠,不禁失声而笑,随口便问道:“那是为何?”
小二看到泪墨的那抹浅笑,不禁惊呆了,整个人像失了魂般,直到耳畔听到“砰”的一声,方才回过神来。看去,原来是一旁的清冷佳人正冷冷的看着他,手中正握着适才被她重重放在桌上的茶杯。
小二被那目光盯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却也是再也不敢盯着两位姑娘多瞧了!
泪墨瞥了一眼碧水,无奈的抚额而笑。碧水性情清冷,但却是真的很有忠义之心。一路上但凡见到有人多看自己一眼,碧水便会怒目相向!
“画中的女子是我们月霄城所有人敬仰的神!”小二说这话时,神色间满是自豪敬仰。
碧水冷冷的掀起唇角,似乎觉得此人说话太过于浮夸了。
“哟!客官请进!”幸好那小二见有人进店,忙着招呼,所以才没有见到碧水的神情,要不然见有人竟如此不屑于他口中的神,指不定有多气愤呢?
泪墨对此兴趣本就不大,见那小二忙着招呼客人,便也不以为意的静静喝起茶来。
“好叻,两位姑娘,刚才小的说到哪了?”那小二忙完见店里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来什么客人,便又走了过来。
泪墨想想也无事,便顺着小二的意,用手指着画中的女子,轻笑道,“刚刚说到画中女子是你们心中的神!”说是神,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小二张口正欲说,但见碧水似乎无意倾听,便皱眉问道,“姑娘莫不是不相信小的话?”
碧水扫了小二一眼,便手托着下巴,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泪墨见那小二脸上已有羞愤不快之意,不禁打圆场,主动开口问道,“画中女子究竟是何方神人?”
小二见泪墨这般有兴趣,暂时就忘了碧水的无礼举动,讲起话来也是侃侃而谈,“姑娘说笑了-中女子并非是您所想的天上神仙,她是我们月霄城的城主,此刻正身居城北的月霄宫中!”
泪墨呆了片刻,听闻画中女子竟是月霄城城主时,她不禁又朝画中女子多瞧了几眼。她已可以肯定画中女子就是月霄宫主宿昔,但她却不曾想,宿昔竟然是位女子,而且还是个绝色美女。想到江湖中人对宿昔本人的多种描述,再看看画中的女子,泪墨不禁失声而笑。难怪当初焕然素缎二人在听闻有些江湖中人对宿昔的多方臆测时,会怒极出剑。
“作为城主,竟然能够让整个月霄城人敬仰如神,想必你们的城主定是做了令你们感恩戴德的大事情?”泪墨低低一笑,收敛思绪,喝了一口茶,低声询问道。
碧水此刻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正了正身子。虽看起来仍然一副不甚热衷的模样,但却是认真地听了起来。
“姑娘好生聪明!”小二惊讶的看着泪墨,再见本来一直闭目养神的碧水竟然睁开了双眸,似乎也在倾听,便整个人来了兴致,继续道,“大概是在七年前,这里那时还不叫月霄城,更没有如今的繁荣。它在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镇。人们生活也只是刚好能顾的上温饱。但魔宫中人不时的过来烧杀抢掠,方圆百里各种可以用来果腹的植被更是被席卷一空。就在众人被饥饿、死亡的双重威胁下,镇中一日忽然来了一位美貌的蓝衣姑娘,身后更是跟了八位身怀绝技的少男少女。他们不但灭了前来滋事的魔宫中人,还在这里带领人们修建屋舍耕作良田。事后,待一切步入正轨,蓝衣女子却要离开这里。人们哪里肯依,便找尽理由,请求蓝衣姑娘留下。蓝衣姑娘推脱不过,便将她的月霄宫迁徙到了此处。而这里经过几年的演变,也渐渐的变成如今的大城。又因大家感恩敬仰月霄宫主,自是尊她为城主,此城也便被众人唤作月霄城!”
原来是这样。泪墨想起一路上所见,不解的问道,“我见月霄城的人,穿衣风情迥异,混杂的生活在一起,那倒是为何?”
小二一听爽朗道,“姑娘如此问倒也正常。月霄城的人形色各异,虽然来自五湖四方,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小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但见泪墨和碧水并未露出急切的神情,自己倒先急了起来,忍不住道,“这个共同的特点便是都曾受过城主的恩惠。就拿小的来说吧,本来生活在文江一带,村里因为染上瘟疫,被隔绝了起来,村中居民死去大半,后来有幸活着的还是被路过此地的城主给救了,才逃过此劫。瘟疫治好后,便也跟随城主来到月霄城!”
泪墨见小二谈起他们城主时眉宇间的自豪、佩服显露无意,不禁失笑。想起樱花堡时,他们敬仰如神的城主是如何的利用自己,不禁有些闪神。宿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泪墨生平第一次对父亲以外的人产生了好奇!
“两位姑娘慢些喝!小的需忙活去了!”此时见又有人进店,赶紧匆忙向泪墨、碧水两人打了个揖,小跑着上前招呼去了。
泪墨笑着点了点头,便转动茶杯,细细喝起茶来。
碧水看着画中的女子,想起小二的话,心里不禁也对月霄城主产生了好奇之心。
“姑娘有何打算?”碧水凑近泪墨,低声问道。
“静观其变!”泪墨轻轻笑道!她既然已经来到月霄城,自是要对当今城主了解一番!如今看来宿昔还真是很受城民尊敬啊!
碧水听罢,坐正身体,一时之间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喝起茶来!
泪墨喝完杯中的茶,见外面天色渐近黄昏,便起身来到柜台前结帐走人。
“天色已晚,两位姑娘若是要投宿,不妨入住开心客栈。”那小二在柜台边收拾东西见两人要走,便热心肠的唤住了两人。
月霄城繁荣至极,客栈定然不止一家,但小二如此说来,想必这家客栈必有其独特之处。
泪墨心思一动,便淡声问那小二,“开心客栈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二憨厚的笑了笑,两眼佩服的看着泪墨,“开心客栈虽说是月霄城最大最好的客栈,倒也不足引人前往。但是就在半个月前,开心客栈忽然来了一对男女,出手大方,排场讲究引人注目不说,两人更是难得一见的才子佳人。女子更是每晚在客栈大厅里出联考人。凡能对出者,均有黄金相送。”小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泪墨碧水两人笑了笑,提议道,“两位姑娘即使到了那里不住宿,看看热闹也总归是好的!”
碧水生平最厌聒噪之人。小二虽然看起来真诚热心,但见他如此喋喋不休,心中不免顿生厌烦之意。从包袱里取出银子,给掌柜的付上茶钱,便径直率先出了茶铺。
泪墨见了,唇畔轻勾,对那小二道了声:“多谢!”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