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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海药君也读过车遥遥篇,听得宇牧云箫声悠悠,情思无限,禁不住随着箫声低声吟道:“车遥遥,马幢幢,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仰望夜空,但见新月如丝,晦暗难明,而繁星点点,却是璀璨无比,一如往昔,想到一生情事,不禁痴了。
过得一阵,宇牧云一曲将罢,箫声如丝,幽幽欲绝,恨海药君回过神来,不由一声长叹。正觉黯然间,忽听夜空中遥遥有“铮铮”数声琴音传来,恨海药君吃了一惊,一下便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仙儿!”
天狼郡主一愕,翻身坐起。宇牧云住了口,凝神望去,夜色茫茫中,哪里瞧得见一个人影,而那琴声如泣如诉,声绕山梁,却是始终不绝。
天狼郡主道:“钱师伯,当真是伍师伯的琴音吗?”
恨海药君心中悲喜交织,喃喃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是她,是她!”眼中突地有泪落了下来。
宇牧云与天狼郡主凝眸相望,耳听得这般荡气回肠的琴声,心中都觉甚是感伤。
天狼郡主低声道:“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云儿,六十年后,你还会如这般一样爱我么?”
宇牧云抱住妻子,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低声道:“你陪钱师伯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天狼郡主知道他要去哪里,道:“你小心别激怒了伍师伯!”
宇牧云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松开手臂,身子一晃,倏然而去。
乐海仙君琴音飘缈,似是寰宇间到处都有她的琴声,但宇牧云内力精湛,只要略一凝神,便可辩出琴音到底来自何处,当下足不停步,无声无息地觅声扑去。
掠过两道山梁,宇牧云一眼便瞧见在淡淡的星光之下,一位银发如丝的老妇独坐峰顶,手中七弦琴铮铮如诉,仿佛也要弹得流下泪来。此时她一曲奏完,琴音略转,又已奏起一首新曲,曲中悲伤略有减轻,但离别之恨却是更重,穿透琴音,宇牧云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一位倚楼思妇无限悲苦的面容。
宇牧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长箫就口,幽幽应和。
乐海仙君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手中琴音嘎然而止,扭头望来,却见一名面目陌生的白衣青年男子手执长箫,正缓缓自峰下踏曲而来。她呆了一呆,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吟道:“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徐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眼中流泪如雨,手底琴音呜呜,与长箫应合,肠断之思,更甚前曲。
乐海仙君的音律造诣天下无双,宇牧云虽然初习乐律未久,但内力精湛,竟不为她曲调所动,只跟着她的节奏,一调一步,慢慢上峰,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乐海仙君琴声微缓,低声道:“你是谁?我听你曲中其实并无悲伤离别之意,如何非要与我琴箫相合?”
宇牧云停下箫来,道:“每个人都会经历离别,晚辈现在不悲伤,并不代表我所经历过的离别就逊于夫人!”
乐海仙君微微冷笑,道:“你经历过什么离别,敢与我相提并论?”
宇牧云道:“晚辈杀过自己此生唯一心爱的女人!”
乐海仙君一怔,旋即冷笑道:“那一定是她该死!”
宇牧云摇摇头,道:“她不该死,所以后来她才能活了回来。”
乐海仙君道:“她既然活了回来,那为什么你不死?她难道不想找你报仇吗?”
宇牧云摇摇头,道:“晚辈若是死了,又如何还她一生一世!”
乐海仙君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宇牧云道:“夫人,你仅从我曲中听出晚辈并不悲伤可不够,你须得听出晚辈现在正是十分地欢喜才是。”
乐海仙君道:“你现在很是欢喜,为什么?”
宇牧云道:“因为晚辈此生最大的梦想已经成为现实,那个我倾心相爱却被我毫不留情伤害过的女子已经成为了晚辈的妻子,而且,很快便要为我生下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