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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倩随着少林派的人到达长安后,孤身一人前往一家客店,与早就等候在这里的吕大为相见。吕大为恭敬地道:“欧阳女侠飞鸽传书,约我前来,有何吩咐?”
欧阳倩道:“我四师兄周密已致信江湖各大门派、武林各大世家,将在襄阳拍卖他的封笔之作:一幅美人图。”
“我已收到了他的邀请。”吕大为皱眉道:“他这是何意?说他是图名吧,他早已有画圣之称;说他是求利吧,他身为位高权重的宋国大内总管,也不缺润笔之费。”
欧阳倩道:“他是应我师姐上官兰之邀而举办的这个拍卖会。起因是这样的:去年我与师姐相遇,得知她正欲为女儿挑选一名如意郎君。我当即说:‘令爱美艳无双,风华绝代,易觅佳偶。’她却说:‘酒香亦怕巷子深。美艳无双,何人见过?风华绝代,何人知之?正所谓:养在深闺无人识。因此我想请四师兄为小女画一幅肖像,然后以十万两银子的天价拍卖小女的画像,顺便透露我夫妇将于明年五月十六日在碧湖山庄为小女招亲。’我便道:‘如此一来,令爱必会艳名远播,天下英雄必会踊跃前往碧湖山庄求亲,贤伉俪可从中为令爱选择合适的。至于四师兄的画像能否卖出倒无所谓了。’由于我四师兄的地位和名声,前去捧场的人肯定很多,但见了画像后还有勇气前往碧湖山庄求亲的人肯定不多!因为我师姐的女儿实在太美了,堪称一笑倾国!多数人见过画像后会自觉配不上她。须知世上像公子这样优秀的男人毕竟凤毛麟角。”
吕大为道:“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前往碧湖山庄求亲?”
欧阳倩深沉地道:“万众瞩目的少年帮帮主竞选就要拉开帷幕。而少年帮帮主之位的归属,又与碧湖山庄的选婿有莫大关系:一旦被选中,便会既得绝世美女,又得绝世神功——郦浩然和我师姐没有儿子,他的昭阳神功肯定会传给女婿。那样的话,竞选少年帮帮主自然马到成功。然后就有望扫平江湖,成为武林霸主!”
吕大为不由怦然心动,全身发热。
“古人以花喻美女,以鹿喻江山。对武林中人而言,碧湖山庄的郦姑娘无疑是一朵娇花,少年帮帮主之位堪称是一头肥鹿。但不知五月十六日花落谁家?七月初七日鹿死谁手?”欧阳倩叹息一声,道:“吕公子,我已为你写好一信,其中对你多有溢美之辞。到时你可当面交个我上官师姐。但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至于是否成功,就要看你的运气了。”说完将信交给吕大为,然后飘然而去。
欧阳倩出了长安,一时思绪纷飞:“在与吕大为相处的日子里,虽然他对我非常客气,非常尊敬,但是,他只不过是在利用我,当我劝他前往碧湖山庄求亲时,他竟然没有丝毫的迟疑。可见在他的内心深处,根本没有我的位置。”转念又想:“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来装饰我的脸面?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哪有什么情和爱?”蓦地心头涌上一股自伤自怜之情:“这些年来,竟然没有一个男人爱上我,没有一个男人向我求婚。”
忽然,只听一个颇为亲切的声音道:“欧阳女侠欲何往?”欧阳倩看时,说话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是江湖上有神医之称的包文章。
欧阳倩含笑道:“我的四师兄周密将在襄阳举行一个拍卖会,我要去凑热闹。”话锋一转道:“包神医,我周师兄在八岁那年突然患耳疾,不能辨音。其听力能否恢复?”
包文章沉思道:“只要不是先天的,就有治愈的可能。”
欧阳倩便问道:“您能给他看一下吗?”
包文章却坚决地摇头道:“他是昏君赵构的心腹,且与奸相秦桧称兄道弟。如此人品,岂不是玷污了我的手?”
欧阳倩若无其事地一笑,道:“早就听说您脾气倔强,性情耿直。果然!”随即一脸真诚地道:“您有起死回生之术,这是天下公认的,没有人不佩服您的医术。但我最佩服的,却是您的气节和风骨:您从来不为奸恶之徒治病。当世我最佩服两人,一个是我恩师,另一个就是您。不知您可有佩服之人?”
包文章谦逊了几句,如实以告:“我最佩服的就是黄山真人和郦大侠。他们不仅有一身震古烁今的武艺,更有一副救世济人的胸怀。”
欧阳倩暗想:“既然你最佩服郦大侠,我就能通过上官师姐,要郦大侠出面请你给周师兄治病。”她注视包文章道:“我恩师虽然号称无所不晓,却也不知您有什么瑕疵。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您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呢?”
包文章笑道:“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嘴馋。”
欧阳倩当即道:“那么我就请您吃一顿饭。您是最好的大夫,这顿饭就该由最好的厨师来做。”
“我的胃口被吊起来了!”包文章笑逐颜开:“是令师姐上官兰吗?她的烹饪之术实在是天下一绝。”
“比起这个人来,我上官师姐还略有逊色。”欧阳倩道:“您是否听说过号称‘两面三刀’的西门兄弟?老大西门福有一张阴阳不定的脸,其脸色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最善于见风使舵;老二西门寿以菜刀、剪刀、飞刀着称,不仅做的饭菜无人可比,还在裁剪上冠绝天下,更有一手独步武林的暗器功夫。”
“听说过!”包文章道:“老大从小自以为聪明,好逸恶劳,不学无术;老二自以为脑子笨,勤学苦练,终于练成了三项绝技。”
欧阳倩往南一指:“过了那山丘,便是西门兄弟的稻香村。咱们这就去吧!”
路上,包文章叹息道:“靖康二年,金兵攻破汴京,掳走徽钦二帝,距今已整整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大宋子民无不热切盼望驱逐金贼,还我河山。但宋廷昏庸之极,不仅苟安江南,不思进取,还在五年前自毁长城,杀害了一心抗金、有大功于国的岳元帅。”
此时正是宋高宗绍兴十七年(公元1147年),金熙宗皇统七年。
欧阳倩道:“如今金国的皇帝年轻,实权掌握在完颜宗弼——也就是兀术手中。他受封越王,任太师兼都元帅,执掌金国之军政大权。但他毕竟已年老,如今金国第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是他的儿子完颜宏。这完颜宏野心勃勃,广招门客,有南侵之心。”
说话间已来到了一个大庄院前,欧阳倩要守门的进去通报。片刻后,一个胖子迎了出来,笑容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紫气东来,圣人必至;大贤光临,蓬荜生辉!俺西门福久仰二位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里面请!”
进了院子,西门福招呼一个瘦子道:“老二,打起精神,拿出你最好的手段,弄一桌好菜!”
那瘦子西门寿应了一声,立即去准备。
西门福随即吩咐仆人道:“将猴儿从峰顶上采摘的那包‘猴儿茶’拿来,再将埋藏在梧桐树下的那个瓮挖掘出来,取出瓮中的雪,烧成开水。”转头向包文章和欧阳倩道:“这雪采集于西湖畔的梅花之上。我已埋了三年,一直舍不得吃。”
一会水开了,西门福亲手泡上了一壶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没喝,便透出一股清香。入口更觉酽醇浓郁,回味无穷。欧阳倩赞不绝口。
西门福叹息一声,道:“舍弟不成器,生性痴顽,真让我操碎了心!他自小就喜欢烹饪,没有名师指点,全凭自己揣摩。有时候为了做好一个菜,往往反复做上十几次。我这做哥哥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欧阳倩赞叹道:“由于你的调教,如今令弟的‘三刀’举世闻名。其中不知渗透了你的多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