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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寂静如斯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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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满是僵持的味道。无边无际的冰冷似是包裹住了一切。

牢房外,那躺在地上的士兵尸体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血的气息迎着面,带着一味的未知的危险与肃杀,张扬在四周。

牢房内。

四个人还在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彼此都心照不宣。

冷冷的感觉游遍全身,像是被搁在了冰窖里那般的难受。心,还是疼了。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面对着那个人。亲人吗?是的,自从姐姐死后,他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吧。

那么多年。好似一场梦一般的迷离,但是时间,却在不知不觉地把一些原本拥有的东西都给改变了。也许一开始便是自己的错的。她这样想着,复看向那个眼中满含恨意的男子。他什么时候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仿佛就在一瞬间,他就从那个小小的孩童长成了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许,如今,是该放手了。

她笑。望着他的眼中满是慈爱的神色。

“轶儿,这些年来,娘亲都是为你好的,即使到现在你都不愿相信,可是娘亲,是爱你的!”

“爱?”徐轶冷笑,“在你让我失去了记忆,在我完全成为你的傀儡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什么是爱了。”他说得决绝,完全不顾及宋新洛脸上若有似无的伤感与落寞。

他,心亦是疼的。这些年来,自己如同傀儡般的活,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被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女人操控在手中。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他受过,他也不想再受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就像是一个白痴,任着人操纵。他是自负的,他承认!只是这个女人,他一刻也不能在忍受了。她对他所做的,无论好坏,他心中清楚,即使这些年来她亦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可是就是那份疏远的感觉,却是在无形中将彼此的距离愈拉愈远了。

他望着她的脸。她与记忆中母亲的样子是想象的。那样的眉目,那样的举手投足,真是像煞了母亲。可是她毕竟不是。自己的母亲在十几年前那场灭门案中早已尸骨无存。若不是她,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的母亲,又怎么陷入万劫不复?

宋新洛看着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事的,脸上现出了愧疚之色。

这毕竟是她的孩子。即使他的记忆中从未将自己当过母亲看待,可是那样的血缘关系,任是什么也割舍不了的。

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那一晚,酒醉的徐震天将她当做姐姐宋新月之时,她的人生便注定成为了一场悲剧。

那晚,爱美的她新穿了姐姐的罗裙在院中赏花。她本是与宋新月相像的双生姐妹,除了样貌外,举手投足间与姐姐也是极为相像。就是这样的相像,却引来的醉酒的姐夫徐震天。

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在拼命地挣扎,可是,武将出身的他力气是巨大的。她叫喊着自己并非宋新月,可是那时酒醉的徐震天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是口中念着宋新月的名字就将她给侮辱了。

事后。徐震天拼命地忏悔与道歉,姐姐亦是考虑到她的名分,便想着要将她许配给徐震天。可是,却遭到了徐震天的反对。他说他一辈子只爱宋新月一个人,并且那时的荣王易水十分爱慕宋新洛,若是强求,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所以,他不会娶她。即使他承诺会对此事负责,并且会给予她一个很好的归宿。可是……

那个孩子还是毫无预兆地来了。

姐姐与姐夫结婚两年来是没有孩子的,所以他们一直盼望着能要一个孩子。可是事与愿违,姐姐肚子迟迟不见消息。所以宋新月才会冒着风险想要留下徐震天的子嗣。即使自私,可是在宋新月的苦苦哀求下她还是答应了。

因为那段时间徐震天一直在忙着边疆的战事,根本无暇顾及家中,所以对于她怀了孩子这件事是不知道的。以至于到后来知道也为时已晚。

好在她怀孕的这段期间姐姐亦是装作怀孕,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这个问题。所以,才会以假乱真,让别人误以为那个孩子是姐姐所出。

那时候荣王易水爱慕自己,更是提出赐婚一事。可是自己已非完璧,深觉自己配不上他,便告知了他实情。没想到他倒是不甚在意。正巧那时又赶上太后对荣王猜疑,所以荣王决定带她云游四海,远走高飞。可是,那时候,因了与徐震天朝夕相处,又因为孕育过他的骨肉,所以她对他已是热爱万分。那狭小的心坎,根本容不得另外的人了。

以至于到后来徐氏灭门,那个孩子跟着受到牵连。她亦是孤身一人冒充着姐姐将他抚养长大。可是即使这孩子是她所出,可是那一层若有似无的隔阂还是名副其实的存在了。

眼前的这个男子显然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神色,他盯着她,略带挑衅。

“夫人,即使现在我已经掌握了死士群的实权,你又何必惺惺作态?我不会要你的命!”他的眼神略带鄙夷,“死并不可怕,没有自由比死还可怕!”他说得一语双关。

“轶儿,这些年来,是娘亲对不起你。但是,从前娘亲确是为了你好。”

“呵呵!”徐轶冷笑,“为什么如今这般了你还要说这种话?对我好?你不过是为了保你自个儿的命罢了。”

“徐少主,这些年来,夫人的心你还不知吗?”黑衣人烈焰有些不满地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夫人这些年来为了徐家出了这么多力可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记得当年徐氏灭门后,是夫人带了少主,辛辛苦苦抚养他长大。那时候因为怕少主对徐家灭门之事影响太深,遂托了神医易水用药封住了少主的记忆。因为这种药有一定的潜伏期,所以在十几年后,少主的记忆亦会复苏。

烈焰看了面前的少主一眼,看样子,如今,他是恢复了记忆了吧。他的心中泛出一丝苦涩,为了面前的宋新洛感到不值。

当年徐氏灭门后,她的确是冒充了宋新月也就是徐震天的妻子。为了振兴徐将军留下的死士群,她不顾自身的风险独自带了少主挑起了大任。可是因为徐震天的死对整个死士群影响颇大,她不得不杀了一些企图谋乱的死士以巩固军心。那时,自己是了解与佩服这个女子的胆识与魄力的。所以,自己才会帮助她罢。

眼见得面前的少主似是对宋新洛有所不满,他却不能帮上什么忙,他的心里亦是急的。他自小是跟着徐震天长大的,作为徐震天的贴身侍从这么些年,他的心里自是对死士群有太多的感情。而现在,将军的儿子徐轶似乎还是没有理解他以及夫人的一片苦心,他如何会不急?!

“我当然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是你们的权益之计罢了,你们要的,不就是徐家的势力吗?!”徐轶冷笑,“可惜,你们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烈焰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宋新洛阻断。

眼见得如今的气氛无法调和,站在一旁的童御似是事不关己。

当年之事,他亦有错误。若不是宋新洛知晓徐轶一向心软,又怎么可能施那苦肉计让徐轶将自己留在自己身侧?他心知徐轶其实对自己是有怀疑的,否则这些年来绝不可能让他恪守在山上这么多年。虽然表面上称是让他留守山上注视着宋新洛的一举一动,可是,他亦能看出,这不过是徐轶的推脱罢了。

而对于宋新洛,他的确是有气的。源于十几年前童安的失踪,所为同胞兄弟,这种生离死别自是铭记于心的。虽然彼时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过是碍着死士群的势力以及心存着童安死不见尸的生存希望罢了。眼下,宋新洛有徐轶这番较劲,他深知是管不得的,亦是不想管的。总是如今他还是死士群的一员,可是彼时,并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他的存在,一直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一颗无用的棋子,虽然活着,只怕,也同死了无意了罢。

这么想着,更是打消了童御上前阻止这一事情的可能。他只是冷眼看着如今的局势,然后看着徐轶这些年来因为隐忍而变得越来越嗜血的眸子杀意渐重。

“轶儿,如今,娘亲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想让你知道,娘亲,曾经的一切只是为你。”宋新洛哀恸地说,然后侧首看了烈焰一眼。烈焰看到宋新洛的眼神,身子明显的微微震动了。

“夫人,您……”

“烈焰,谢谢你这些年来的辅佐,将军,若是看到这些年来死士群的光景,恐怕就算是在天上也会会心地笑吧。”宋新洛似笑未笑的表情落在烈焰的眼中,着实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夫人……”

“呵呵,也许,正如轶儿所说,我亦不是所谓的夫人。”她有些失落地说,转过身来直视着徐轶的疑惑的目光,苍白一笑。

那笑,带着空洞与沧桑,一同融入了在场每个人的眼目。角落中的童御亦是微微震动。只是甫抬起嘴唇想说什么。却看到宋新洛的眼神幽幽地望了过来。

“纵然你这些年来有多少不满,可是,你毕竟是无错。当年童安……”她对这童御微微一笑,“他没死。”

“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童御有些许的动容,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张着嘴想想说什么,可是却依旧没有说出。因为看到,宋新洛的嘴唇已开始慢慢发紫,而眉心,也同时出现了那枚红痣。

死士群中能够让人嘴唇瞬间发紫而眉心出现红痣的唯有一种东西——美人心。

这种听起来柔软魅惑的东西其实并不像它本身的名字一般让人向往。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毒。并且是一种剧毒。美人心,十年潜伏,若是内力攻心,便只有一死。死前嘴唇泛紫,而眉心,亦会出现那心形红色小痣。是为美人。

眼见得宋新洛的嘴唇愈紫,而眉心的鲜红却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的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她的毒,已中的,不止十年。

十几年前,当她吞下这毒时,她就知道自己会死,可是并不知道,她会死在自己儿子的面前。可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她有什么不值的呢?十几年来,每时每刻的活,难道不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正如他说的,死并不可怕,可怕是没了自由。原来,自己,一直便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世界里,身不由己。可是够了,她的一生真的够了,不是吗?

眼神甫望向徐轶右手拇指上那枚闪着荧光的白玉扳指,她的心里,仿佛有万千的欣喜飞出了出去。她的儿子,终是长大,并且得到了他应有的实权。可是,徐将军的大计,看来,她是没有办法看着他完成了。

脸上一瞬间的失落,而眼中终是无法再直视他的眉眼。他,像极了他的父亲,这样子,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笑,落在他的眸中。不知怎的,他的心竟也有一瞬间的抽痛。即使知道她身中剧毒并且无药可解,但他依旧狠下心来,漠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不要以为你这般样子便能让我心软!纵然当年母亲的死纯属意外,可是,那也是你间接造成的!加上你这些年来强行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你以为,我会轻易地放了你?”他挑眉。脑海中浮出那不甚清晰的过往。

那时大难临头,徐家灭门,若不是宋新洛返身非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徐震天,恐怕,自己的母亲就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惨遭毒手。

是的,他的母亲,他远见地她死在自己的眼前,受尽凌辱。他看到那些男子像野兽一般地在那较小的女子身上肆虐,那女子的恸哭,响彻那个带着肃杀与冰冷的夜。冥冥中,只看到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看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对他微笑。可是,眼中,终是流出了一丝清泪。

都是因为宋新洛!他的好姨娘!若不是她,他们怎可能再次毒手,若不是母亲舍身掩护他们藏身,恐怕,他也活不到今日罢。

思绪方起,便见得那一身囚衣的徐轶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杀意愈重,连那浑身散发的气质,也染上了深深的狠戾。

这些年来,他的隐忍,终是到了一定的限度。

“姨娘,”他走过去挨着宋新洛站着,手触到她的肩膀,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身子似在微微颤抖。“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打消我对你的恨?!”他说着,倏地勒住宋新洛的脖子。

他的手就触在她的脖颈,只要轻轻一掐,她就会香消玉损。就算他名义上是杀了他的母亲,可是如今,作为手握白玉扳指的徐少主。恐怕,亦是没有人刁难与异议的罢!

就这般想着,不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在场的赤焰、童御皆是一惊。而宋新洛,却是安然地闭上眼睛。

她是知道自己会死的。惨,她不怕。当年她吞下这没有解药的“美人心”,不就是许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誓言吗?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他亦没有什么留恋。所以便闭上眼睛,安然赴死。

是的。她没有错。她的儿子亦没有错。要怪的,只是命运。太过造化弄人。

眼前浮现出徐震天英气的脸。即使那时,他将自己凌辱,可是自己,并未怪过他。事到如今,原来,她的心中,便是对他深深地爱着吧。还有姐姐,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样面容的女子,她是何其的幸福,能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爱着,所以,就算是死,她也是笑着的。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泪,就这般无声地落了。落在人的心间,亦在脸上留下细小的水痕。

“夫人!少主,夫人她……您不能啊!”烈焰大叫,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弑母,是犯了忌讳的。而且,这个女子并不该死!

“徐少主,你先将夫人放了,我们有话好说。”童御终是不能不动容。他的弟弟没死。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于是,连带着对面前曾经对他狠戾过的女子,他也不得不动容了!

她的脸越发对苍白了。眉心的红痣,似是淌血似的鲜艳。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看了惊心。

“轶儿,娘亲,这些年来,终是对不住你。”她的泪蜿蜒着滑到他的手背,他微微的一怔,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刺伤一般的,火辣辣的疼。

“莫要以为你这般说了,我便可以饶恕你。如你一般的女子,真是死不足惜!”徐轶微眯着眼睛,看她,脸上带出不屑。

耳边,是赤焰与童御焦急与恐慌的劝谏,听不进,完全听不进。这一刻,似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了心魔般的,让他的眼睛,完全被染成了暴戾的红。然后,终是一声,她的眼前一黑。

“夫人……”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伴着面前两人的呼喊。然后,终是消失不见。

牢房的铁门打开着。生硬而凛冽的钢铁,泛着幽幽的寒光。一阵风吹过,那墙上镶嵌这的宫灯随着微风不住地摇曳闪烁。

空气中一片疏离的味道。有人,似乎默默地哭喊。

“新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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