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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用过膳后,尹慕萧被颛顼轩立招进宫质问早朝之事,道是擅自不朝拜,目无国纲章法,要加以惩处。
处罚便是,将苏离送进宫里,陪他皇帝大人一日。
尹慕萧将苏离送上马车时,眉间隐着不耐烦与怒,“明日一早本王便去接你。”
“是,王爷。”
苏离巧笑嫣然,合上布帘,又被尹慕萧掀开,探进一张俊脸。
“王爷还有吩咐?”
尹慕萧迟疑半天,又坐在轿上等了半天,马车不能行走,又浪费了半个时辰。
他黑着面,蹦出几个字,“有无忘了东西?”
“离儿只是去宫里一日。”
他从怀中拿出一样熟悉物品,散开绳结,滑落在她面前,“戴上。”
同心锁。多次在二人之间辗转徘徊的锁,彷佛果真是被锁住了一般,牵住了二人。
苏离接过,戴在脖上,问道:“王爷,马车已在王府门前停了一个时辰了。”
他锁着眉,哼一声,下了马车,扔下一句话。
“明日早起,天一亮本王就去接你。”
“王爷何时来?”
“过了寅时。”
“寅时?”
她高喊,马车已开始行走,他的身影也早已消失。
寅时!鸡还未来得及打鸣,她就要爬起来了。
她叹气摇头,道:“无赖!”
想到他的神情模样,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彷佛如今的尹慕萧,她方才开始认识。
没有阴谋,没有策划与顾虑,这才是真实的尹慕萧。
真实的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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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一入皇宫便被颛顼轩立抓去御花园,赏花下棋。
她一入园,朝凝望着百花的颛顼轩立一叩,“妾身叩见吾皇万岁。”
“萧王妃来了。”
他收回目光,笑道:“朕在这等了你两个时辰,该当何罪?”
“皇上的惩罚来的匆忙,妾身确实是迟了,皇上恕罪。”
“即使没有惩罚,朕今日也是要召萧王妃进宫的。”他不如往日嬉笑,沉着脸,面色暗淡,“陪朕下盘棋吧。”
“妾身遵命。”
苏离与他对弈一场,颛顼轩立轻而易举胜了。
“皇上棋艺超绝,妾身还是败了。”
“朕赢了,萧王妃要为朕做一件事。”
“皇上请吩咐。”
“今晚,是她的五七之日。”
苏离站起身,摇着头,“皇上与妾身下这盘棋,原来是为此。”
颛顼轩立点头。
“若是姐姐之事,妾身怎会推脱,皇上又何必用此种方式来托付妾身?”她眸中失望,“还是在皇上眼中,只有着输赢与命令。”
他继续缄默。
“皇上,待人之心,不是由胜负赌赢来决定的,对妾身如此,对姐姐,更该如此。”
颛顼轩立长吁一口气,“对朕说这些话,萧王妃是第一人。”
她嘴边噙着笑,“愿赌服输,妾身今晚会在静颜宫搭好灵堂,守姐姐一夜,让她走的安稳。”
“不过,妾身也有请求。”
他站起身,面对娇小不惧的她,道:“讲。”
“这件事,要皇上亲力而为,谁也不能代替。不过,妾身只是请求,皇上应也可,拒绝也罢。”
颛顼轩立思量着,仰望天空,“朕做这些,云妃可能看到?”
“不做,又怎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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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颜宫内,一身金丝银袍的颛顼轩立,撩起袖子,拿起了锄头,极为不熟练垦着地。
苏离在旁除杂草,从怀里掏出丝绢递予他,灿烂笑道:“皇上,擦擦汗吧。”
“不妨事。”他轻轻挡回去,又举起锄头,“朕会如你所说,将静颜宫恢复成以前模样,亲力亲为。”
“皇上英明!”
她盈身跑到门前,向门外的墨公公吩咐,“放心吧墨公公,皇上安然无事,您快带着内监公公们回去吧。”
“奴才不敢!”
墨公公一等人全跪在静颜宫门前,高呼皇上保重龙体。
苏离一声叹,“皇上难得好兴致,要被你们全破坏了去。”
“王妃,咱们见不得皇上辛苦啊,您让奴才们也帮帮皇上,咱们也好心安啊!”
“也好。”苏离捂嘴一笑,“你们几个,去买些鱼种,你们几个,进来清塘子。”
“奴才遵命。”
领了命,一群人欢欢喜喜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颛顼轩立见到此景,回望苏离一眼,只淡然吩咐着,“这里由朕来,谁都不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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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所有人都是一天未进食,颛顼轩立、苏离与一干人等已是身上脸上沾满污尘,经过众人的劳作,静颜宫终于如从前一样。
鱼塘,花圃,屋里也收拾的一尘不染。
颛顼轩立放下锄,直起腰,皱眉道:“小墨子,来给朕捶捶。”
“皇上——!”
苏离跳到他身旁,指着身后的物品,“还有这些花种呢,灵堂搭建完成之前您要全部种好哦。”
颛顼轩立流着汗水望见一大袋花种,犹豫道:“明日……”
她摆着手,“不行。”
“由小墨子他们……”
“这里由朕来,谁都不准碰。”
苏离学着颛顼轩立的语气,颛顼轩立走到她面前,兀自摇着头,“朕是失言了。”
“皇上。”苏离正色道,“您的一举一动,姐姐都看着呢!”
“朕知道。”
他背起花种,勾下头,谁也不准搭话,开始播花种。
墨公公心急劝道:“皇上,保重龙体啊!剩下的由奴才来吧。”
“谁都不许帮朕,违者,斩。”
所有的人,都站立着望着他,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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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前,静颜宫已恢复成以前模样,颛顼轩立顾不得其他,仰面躺到地上直喘气,内监之人站在旁边,瞧见他闭上眼睛休息,试探问道:“皇上,回宫换上衣裳歇着吧,已经到了晚膳时刻了。”
颛顼轩立仍然闭着眼,苏离上前探头一望,做出静声的手势,“皇上,睡着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墨公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大声说话,“晚上天儿凉,皇上这么着也不是办法,王妃,您看……”
“我知道。”
她蹲下身,重力一拍颛顼轩立,又跪道:“皇上恕罪。”
颛顼轩立打了长长的呵欠,望了望四周,又看看苏离,“朕睡着了?”
“皇上只太过劳累,歇了一会儿。”
苏离扶起他,“皇上,灵堂已搭好,皇上完成了妾身的嘱托,妾身自然会做好皇上的吩咐。”
他抬头看了看天,“晚膳与朕一起用吧。”
墨公公慌忙上前道:“皇上,您忘了,昨日您答应皇后娘娘到月华宫一起用膳。”
他揉着发疼的脑袋,转身道:“传膳到这儿,告诉皇后朕不过去了。”
“是,奴才遵命。”
墨公公急急忙忙去了,苏离已端来了清水,“请皇上净手梳洗。”
颛顼轩立洗净了手,坐到桌前,“朕平日里膳食简单,不知是否合萧王妃胃口。”
苏离掩嘴直笑,他纳闷道:“笑甚?”
她走到梳妆镜前,指道:“请皇上移驾至此。”
他走过去,望见镜中二人的脸,相视而笑。
此时镜中早已不是当今圣上与萧王妃,只是两个脸上沾满泥巴花猫一样的人。
“妾身服侍您净颜。”
颛顼轩立手,紧抓住她的手。
“萧王妃,和她很像。”
“皇上说笑了。”
她推开他的手,“妾身还以为,在皇上心中,姐姐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怔了怔,坐下。
“她是。”
苏离松一口气,又换来清水,默默站远了些。
“妾身要守灵,便不陪皇上用膳了。”
他心知肚明,走出门外,吩咐着,“回宫。”
“那晚膳……。”
“回寝宫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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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在静颜宫内独自守灵,春天里的夜微凉,这静颜宫内依是凄凉冷淡,颜静云的笑颜已消失太久,久到她想念的心间微疼,至今,她仍然未能放纵的原谅自己,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木盒与玉簪,让她无端的笃定,她会回来,她如此,颛顼轩立更是如此,今时今日,她方才得知,他对姐姐的爱,有多深,有多浓。
她抱紧双臂,身后开了门,有人为她披上披风。
“皇上?”
“萧王妃去睡吧。”颛顼轩立盘膝而坐,“剩下的,朕来守。”
淡淡一笑,福道:“妾身明白。“
卸下披风,披到他的身上。
“晚上夜凉,皇上比妾身更需要它。”
颛顼轩立垂着头,“朕强迫她了,所以,她走了。”
“皇上……”
她走进里室,捧出一朵兰花,“姐姐的性情,你我都明白。”
他低声笑了,“朕今天所做一切,是给谁看,人已不在,屋也已空了。”
苏离将兰花放下,定定道:“也许有一日,姐姐知道皇上所做的一切,便会回来的。”
颛顼轩立凝眸望她,“回来?”
她俏丽一笑,“所以,皇上替妾身好生照顾这朵兰花。”
颛顼轩立定定望着她,接过兰花,唇中溢出暖言。
“若如此,朕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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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刚在静颜宫侧室里躺下,眼还未来得及眯上,传来敲门声,匆匆忙忙,声音震耳。
墨公公闯进灵堂,一跪,神色慌张,一脸骇然,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匍匐在地,高声一呼来报。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龙胎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