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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青慢慢地从蒲团上爬站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那老和尚离去的地方一瞬不瞬。
想了想后还是提脚跟了上去,毕竟,这种能面见大师的机缘,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离开*的佛堂,从侧方小门出去,跟在那大师身后曲曲折折地绕了一段小路。终于,在随自然长势随性生长的花草林中停了下来。
小路前方,是个简单古朴的禅房,幽幽小径,杂草丛生。看似混乱,却又似有意这般,一派生机勃勃。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不知为何,白芷青的脑袋里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她有些迷茫地喃喃道。
然而,前方的老和尚却突然停下来,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施主,好情怀。”那和尚深深一礼,敬意与谦虚尽显。
白芷青忙也跟着还他一礼。
“大师,过奖了,这诗并不是我所作。”
然而那老和尚却只是缓缓地摇摇头,淡然道:“但施主却深记于心,代表施主与所作之人具有相同的情愫。”
白芷青想要解释她并不是深记于心,而是……突然脑袋里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见那和尚一副不再打算继续讨论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大师,你唤我来此有何贵干?”她跟在老和尚身后,一脸不解地问道。
然而那老和尚却道:“施主说反了。”
“嗯?”
“并不是贫僧来找施主,而是施主来找贫僧。”
白芷青一愣,当即想反驳,可嘴巴张开却又没了词。
这和尚真是古怪……
不过虽然这么腹诽着,但白芷青还是心头一震。
这和尚,不简单!
不知是说他料事如神还是说他能洞察人心,竟然能将她那连自己都没摸清楚的心性给瞧得明明透透的。
从刚才在佛殿内的对话起,每一句都让她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确实,她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要求的,但自己心中却还是隐隐约约的有所期待。
不知道是期待着什么奇遇还是期待着什么特别,但就是对这个幽幽小寺抱着种不同地期盼。
总觉得,应该有点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然而眼前这位隐世高僧,终于给了她一点具体的灵感。
于是,想通了这一点的白芷青突然对着眼前的高僧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道:“请大师指教。”
只见那大师微微笑着,朝她轻轻点头,手指随意往丛林中的一块空草地上一指,道:“施主可介意?”
白芷青哈哈大笑两声,道:“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
说完,大气干脆地便朝那块空地走去,利落地盘腿坐下,动作潇洒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拉。
“嗯……”老和尚满意地点点头,“好一个‘人在尘中,不是尘’。”
“大师,请。”白芷青微微低垂脑袋,手向前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和尚步履沉稳,身披袈裟,缓步走到白芷青对面端正坐下。
芷青见他坐下,便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为自己解惑。
而对面的老和尚坐下后却也只是看着她,淡淡看着,不说话。
就这样,白芷青和老和尚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见谁都不讲话,白芷青面上有些微微的尴尬。
她抠抠脸颊,干笑着道:“大师,请为小女子解惑。”
然而那老和尚却只是看着她,表情平淡地道:“施主,请讲。”
“啊?”白芷青愣了一下,这句“请讲”是什么意思?
让她讲?不是她要给她解惑吗?他不是能洞悉人心吗?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
见她傻愣着呆头呆脑的模样,老和尚平静地道:“施主,先别着急,把你心中的困惑一点点地说出来。”
白芷青听后偏着脑袋想了想,试着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点点揪出来。
“大师,我现在很……很……”她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很迷茫。”
“施主请讲。”
“不瞒大师,我半年之前曾经失去了记忆。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重新开始,以前的一切之于我来说都没了意义。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往哪里,该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说完,面上有着淡淡的忧愁,抱拳行了一礼,“求大师指点。”
老和尚“嗯”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记忆,乃一段灵魂,是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那老和尚缓缓说道,“失去一段记忆,相当于断了从前的根。施主现在,相当于是一个无根之人。”
白芷青咬着唇,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无根之人无处去,施主可是在担心偌大世界没有去处?”老和尚不咸不淡地问道。
白芷青深深地皱起眉头,没有去处?
……她并没有这么觉得,她只是有些慌。
“回大师,世界之大,不可能永远居有定所,不可能永远固定在同一个地方不前进,所以我并不担心。”
“嗯……”老和尚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施主并不担心无归处,那又在彷徨什么?”
“我……”她略顿了下,然后道,“我只是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该不该拘泥于从前,找寻失去的东西。”
老和尚听后没有回答,却是突然反问:“施主怎么定义故乡?”
“故乡?”白芷青愣了一下反问。
老和尚点点头:“对,故乡在施主心中是个什么位置。”
白芷青皱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把自己心中针对于故乡的所有感受全部搜索了一边。
其实她对故里没有那么强烈的执着,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看的太开还是对故乡实在没有印象。
“人本过客来无处,休说故里在何方。随遇而安无不可,人间到处有花香。”她看着老和尚笑着道,将脑海里出现的与她心境相符的诗句又一次说了出来,“对于故乡,我不拘泥,吾心安处即是故乡。”
老和尚欣赏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既然如此,问题就解决了。”
白芷青一愣,突然再次打量起这老和尚。
这和尚,确实不一般。
他并不像其他和尚,总是说着生硬晦涩的禅语,一副说教的模样讲着大道理。
什么我们身在凡尘,原本就是尘粒啊~什么人本居无定所,根朝大地,过往前尘皆是身外之物,要看得开啊~什么过去已是过去,人要朝前看,不要被过往束缚啊……
他都没有,他只是一直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甚至故意偏袒地站在她的这边说话。
这老和尚果真是聪明,一语未发,只用提问与反问的方式,便让她自己理清了所有思路,想通了所有事情。
以自问自答的方式。
见她一副开窍的模样,清明的双眼流溢出通透的光来,那老和尚方才开口道:“人不因过去而后悔,不因现在而焦虑,不因未来而担忧。”
“对,就是这个理。”白芷青感叹地点点头。
“那施主还有什么不明?”
“那大师,如你所说,记忆缺失相当于前尘已断。那与前人之间的连接是否也算断了?”白芷青想了想,问道。
她现在,处于一个极度混沌的状态。
对于一切都怀着一份好奇,一份担忧,一份纠结,一份犹豫。
思,瞳中景,前程过往,不明;
想,忆中人,是非进退,不惑;
念,空中月,今夕何夕,不知;
恋,梦中人,忽隐忽现,不眠。
这几句,是现在最能描绘她心理的话。
老和尚听完,大概有了些了解,他会心地一笑,道:“这,就要讲究个缘了!”
“大师,这世界上真的有‘缘’这种东西吗?”哪知,白芷青听完却有些怀疑。
老和尚哈哈大笑了两声,道:“缘是上天的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世人的解释。”
“那……你说,一个明明已经忘记的人,却让你总是莫名地觉得熟悉……明明你就不认识他,可就是无端地对他产生好感……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可就是……就是……忍不住地想靠近他……”白芷青说到这,已经明显陷入了苦恼当中。
她并不相信超出医术范围之内的事,一个人若是失了忆,就不可能对不记得地事情有过多在意,对不认识的人,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魅时,那种前所未有的在意一个人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因为以前地交情,还是现在新产生的情愫……
老和尚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佛说,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说话再多也是废话。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
白芷青听完,心头一颤。
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
他的存在,就能惊醒她所有感觉……
“谢大师指点!”白芷青忽然俯身,对着老和尚认真一拜。
“施主客气。”老和尚淡淡点头回了个礼。
从寺庙出来时,白芷青已经一身清爽,像是接受了什么洗礼一般。
她步伐轻盈,似骨架子都轻松了许多。
对于现在的她,已经全都看透。
过往,曾经,都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世间并不存在什么能羁绊住人脚步的物什。
佛曰: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
没有什么大到不能放过的执念,一切只不过是身外之物。
抬头看了眼天边的红光,晚霞浪漫。
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白芷青突然顿感全身轻松。
是的, 当以净心为要,修道当以无我为基。
今日,她想通了很多思量许久的苦恼,看透了日夜纠缠于脑间的愁绪。
过去事,过去心,不可记得;
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
未来事,未来心,何必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