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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避风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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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给我闭嘴!”谁也没有料到,平日弱小的南木突然发火了,狠狠地扭着身体,拳头就落在了那个扔烟炮的小胖的身上,孩子们把他们围成了一圈,微安停下脚步来,却看不见战况,她焦急地转头着,两个人打得很用力,在地上滚着,厚厚的灰尘附上了他们的脸庞,就像两只小野狼在争夺食物,他身子很薄弱,一下子就被扔进了田野里,全身都是泥巴,微安走进自己的家门,轻轻合上木门,南木那一句话却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房间里很暗,因为外婆生病了,这个月的电费也交不起,阴影和灰尘交错的房间里,她突然蹲了下来,深深地哭泣。一开始是因为委屈,而后来的内容竟然慢慢地都是感动。

傍晚,外婆从外面回来,微安正蹲在墙角上的阶梯,写着作业,放下锄头,外婆走了过来,低下手,暖暖地附在她的头上,孩子,你委屈了。

微安抬头,她知道肯定是村子里面的人跟外婆说起了下午的事情,愣了一下,还是压下想哭的嘴角,轻轻往上扬起来,笑得暖暖地,像一个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她嘴里嘟嚷着,外婆,委屈两个字怎么写,我怎么不知道呀。外婆有一瞬间的慌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笑着,点点她的鼻子,你这个懂事的喧灵鬼。

正要吃饭的时候,隔壁一会就传出凌厉的哭声。

我叫你爱炫耀,新衣服马上就变成旧衣服,你这臭小子,看我打死你……是邻居家的那个孝。

我下次不敢啦。然后就是鸡飞狗跳的大喊大叫。微安拿着碗,嘴角倾斜了一丝笑容。

那个笑容好似融化了冰雪折射出太阳的光辉。

第二天下午再看见南木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笑嘻嘻,他对微安说,你看我也是穿着旧衣服呢。脸上也是炫耀的表情。微安张了张嘴巴,想问,隔壁孝被打了,那么你妈妈也有责骂你么?没有开口,看着南木满是笑意地脸庞,想着,这么温柔的妈妈怎么会舍得责怪他呢?过新年的那一个晚上,他还是穿着旧衣服,在她家门外叫着她的名字,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把仙女棒,两个人就在空地上放着烟花。烟花照亮了他一整个脸,她觉得那是最美的画面了。

村子里还是穿行着许多穿着花衣服花裙子的女孩子,微安小小地羡慕着,南木会在身边说,其实我觉得人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的。微安扭着头,望着他,暖暖的,她明白这个人是在小心地安慰她。其实村子的女孩子总是有漂亮的裙子,她不羡慕,可是被欺负的时候可以嗲嗲地叫喊,我回去告诉我妈妈,这才是她羡慕的地方。而被欺负的微安只有把胸膛鼓起来,狠狠地回了一个眼神。她知道,她没有人可以呼叫,她只有自己。一次看到同桌有好看的铅笔,回去的时候跟外婆说了,没想到外婆过了几天也给自己买了一根,她高兴地带到了学校,却被冤枉偷了同桌的铅笔,她愤怒地把自己的书包倒了一整个桌子,明明很想哭,却还是忍住了,手里握着外婆好不容易给自己买的新的铅笔,就恶狠狠地望着她。当时女孩子都有一种倔强,那个女孩子直接扑过来,就要抢她手心的笔,微安当然不肯,她把笔举得高高地,嘴里清楚而又用力地吐出:这个是外婆买给我的。每一个字都停顿了一下,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声痛苦出来。两个人有了一场激烈的打斗,那是微安第一次被欺负,头发被揪下了一块,衣服上的扣子也掉了好几颗,当然那个女孩子也不会有多少便宜占,当时她就看着那个女孩子大声哭着,叫喊,“你给我等着,我叫我妈妈。”她还是扬着头说,“好,我等着。”还没有走出教室,就看见那女孩的妈妈来了学校,大声地叫着:“你把笔给掉桌子底下了,要不是我扫地,还发现不了……”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女孩子狼狈的样子,当即粗声问道:“哪个人欺负你啦!”那女孩比了比微安,那妇女当即大步流星地扑过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巴掌。辛辣的味道蔓延了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听着那个妇女说:“你凭啥欺负我家豆子,你个没娘没教养的闺女,难怪你没人要。”微安狠狠地把眼神回了过去:“你女儿教养好,凭啥冤枉我偷她铅笔!”说着扬扬手里的笔。妇女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也有一样的笔,顿时像醒悟了什么,过会又理直气壮地说:“亏你还读书呢,你没长嘴巴呀?”“那谁会傻傻地站着被打呀,你先问问你女儿是谁先动手的。”当时微安的表情一定很冷,那妇女就尴尬地站在那里。过会想起什么又叫道:“让你们班长去叫你们老师评评理。”“我就是班长。”微安没有退却的神色,轻轻擦掉嘴角的血丝。那件事情后来的处理是两个人都被罚抄写课文五遍,微安坚持一定要那女孩公开道歉,后来,微安再也没有搭理过那个女生。

不是因为怨恨,只是因为自己很嫉妒,就在那一刻,她明白了有一个人,难怕是颠倒是非也要站在自己这边,因为她是自己的妈妈,所以一切的没道理都变得理直气壮,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幸福。

新年过后几天,秦楠妈妈站在门口唤着微安,手里递过去一件红色的小裙子。微安接过来的时候,眼眶红了,有个妈妈真的很好。

秦楠妈妈俯下身子,抱住她,笑着在她耳边说,小傻瓜,阿姨也会疼你的,你这么可爱。她一定是听了南木说的,眼角滑到了站在一旁的南木,他正低着头,脸色红润地,右手指环绕着左手的手心,这是他害羞时经常做的动作。

那个笑容好似永远就定格在那个时候,那么温暖,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那样美好的感觉。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以至于不管过了多久,微安想起这个笑容,总会不经意想哭,心里暖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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