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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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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老乡会吃的是火锅,所有人身上都沾上了厚重的火锅味,微安笑着想起静子说的,凡吃过,必留下味道。

老乡会上一个也是福建的黄姓老总大肚便便地说着:哎,你们在这里我罩着哈,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告诉我,黑道白道我都通吃,说着打了一个咯。“在生活上,我是一个赌徒,从小,冰淇淋我是不买的,我一定要打出一个天霸王来,而我发现的一点是,你做的事情,只要尽力去做,就能做到。你要移山,山不过来,你说,过来!它就会过来。当然,这是一个很大的比喻,但是,我始终对自己有着信心。”他似乎在下结论了:“你要赢得你的人生,你就不能患得患失,是不是能够赢,你尽可去赌,只要不把性命赌掉,可以一赌再赌。“我的赌,是一个正当的赌,我付出了努力,我不是郎中,也不投机取巧。我的赌,是今天有一毛钱我就打天霸王,没有,我就不能打天霸王。知己知彼,战无不胜。

微安望着这个老总,眉头皱了起来,有钱能够使人发福,因为心宽体胖,而间接地开始各式各样的想法膨胀,不能不说这个老总这番话无疑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才能够吐出来的,但是上天是公平的,他身上有许多铜臭味,比如说她已经听到不下四个关于这个老总追求她们老乡,然后一年或者半年就把人给抛弃了,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拉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发现那个老总的杯子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一张猪八戒兄弟的笑容,能想起来形容的就是一个字油。而同样是在强人的张艾嘉却可以说出:我一直保持自己不太有钱,有钱会令人变懒;其实我一直在逼自己,拍戏要拍自己喜欢的东西,穷与不穷,有时是在精神上的,太多角色会令自己分心。我并不怕被淘汰,只怕自己老,我不喜欢老的感觉,那并不是指外貌变老,是心老。我觉得做创作的人心不可老,那赤子之心一定要有。当人变得整天只顾购物喝茶吃饭后,你便意识到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是理性与感性的两个人在心内挣扎,纠缠不清。我不属于女强人的类型,因我不太有闯劲,两年才拍一部戏。有了家庭后,它对我相当重要,有好多机会我也放弃了,减少产量。但我又不会变成完全不用工作的少奶奶,会顺自己意愿去做。

这大抵就是人和人不同的地方吧。对一个女孩而言,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地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地鸿蒙荒凉,她不需要有多大的空间,不去妄想把自己所剩的空间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心里只有一个希望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个人的一世时间填满,她们拥有最满足的爱情生活。而对于一个成熟的女人想的则是可以为了他,终夜守在一盏灯旁,听窗外的车声退潮再复涨潮,看黑暗苍穹下天光愈来愈明亮,凝视两面三刀人,独自一个人守着寂寞,在矛盾的凄凉和欢喜里,在知足感恩和渴切不足里更多的只有寂寥,钱财有了,可是爱情没了。曾经相亲相爱的那一对也许今晚就分道扬镳了,期盼一鼎一镬里有其朝朝暮暮的恩情啊!也许都是微薄的,这时的女人是不懂得呵护爱情的。

所以天底下有那么多的怨妇,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女人觉得肉体上切合了,那就是要形成永远的关系了,可是男人却不全然是如此。脑子里窜出一个笑话,某个贫穷瘦子遇见一个胖子地主,胖子地主说,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们那里闹饥荒了,某瘦子荣辱不惊地回答道,看到你我就知道闹饥荒的原因了。

此刻还真是应景。微安嘴角泄了一些微笑,微微碰杯,不小心拂过老总那个充满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神,假装看不见。

生活必须这样,有很多的应酬,很多的虚情假意,微安不动声色地抹去了嘴角的啤酒泡沫。沉默最好。当然有老乡跟她说着这个老总多有势力多有钱途,如果巴结的话,那么至少就业是没有问题的。微安也只是笑笑。

没必要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原则还是要守住的,老总故意靠近她站着,手若无其事地要拂过她的肩,她一个晃动就脱离了,再还一个微笑。

这个聚会就这样结束了。会后老总不停提议要去K歌,微安以头疼推迟掉了,大家也没有再挽留,老总给了一个笑意很深的微笑说,杜小姐呀,那下回我们再一起出来吧。

荣幸之至,都是老乡嘛。微安笑着说到,心里有些想反胃的感觉。走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天边都是星星,街道上很热闹,可是心里面很空荡……

回味着酒席上面的那些老乡,说到底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群,持着各个地方的口音,归纳为一个省,可是到底最后还是只剩下一个陌生人可以形容。

想起七月围成问过的一个问题,杜微安,你的世界里面可有熟悉的人?亲近的人呢?还是喜欢的人呢?在乎的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微安只是轻轻摇头,通通回复一个词没有。

脑子里面空白一片,回忆很累,每次努力去想,就会觉得内心难受得就要崩裂开去了。

清清瘦瘦的医生曾经对她说过,微安,有些时候,忘记或许会更好。

她摇摇头,不知道,更多人说忘记过去等于背叛。那么忘记过去是不是也就等于她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么谁可以帮忙记住她么,身边都是陌生人。

就如同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衣食住行都是有人负责的,她们陌生而礼貌地笑着说着,不要怕,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对于那样的柔情,却觉得空洞和不真实,似乎自己跌入一个巨大的幻觉里面。

只剩下一个人,和所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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