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战争

英兰强忍住哭泣，擦了擦泪珠：“不，不可以哭，不要哭，”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她又擦了擦：不可以这样子，不能就这样，一次两次就这样过去的化——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了！她今天穿的是荷色雪纺裙配浅色腰带，看上去那么梦幻，但是她面临的事却一点也不梦幻。

她直接冲过去敲书房的门，敲了又敲：“开门，我知道你没睡，开门！”“咚咚”地敲：“我叫你开门，快开门，快开门，开门，开门！”双手用力敲打像震山一样。

善宇“呼”地一把拉开门：“你发什么疯啊？”

“是啊，我精神不正常。”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胡闹什么胡闹，啊？”

英兰一点不示弱，嗓门一样高亢：“是你让我变得精神不正常的，让我恢复精神正常也是你的事，所以你要让我完整无缺地恢复以前的样子。”

“真是快疯了。”

恩智被吵醒了，父母在书房门口，一点没注意她。

“不用疯，很简单，真心地道歉，”恩智看着妈妈冲爸爸喊叫：“然后向我说明你要那样撒谎的理由就行了。”

“我到底做错得多严重你这个样子？我都丢弃自尊说对不起就行了，你还要我怎样道歉？”

“做错什么那么严重？不知道是吧？那我就提示你一下，好好听清楚，不是只有你的自尊心了不起，我也是和你一样有自尊心的。”

善宇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身回书房，英兰一脚跟了进去，把门关了。

恩智加了件衣服，朝大门外走。

英兰质问善宇：“你跑什么？我在和你说话，你跑什么？”

“让我睡觉吧，嗯？”

“昨晚没睡好是吧？”

“是的。”

“我也没睡好，”善宇看看她，叹了口气，坐下了，英兰继续说：“我是因为你没睡好，你是因为谁没睡好啊？使你睡不好，让你对我撒谎，把我当傻瓜，看不起我，使我饱受侮辱感，向我对你的爱和信任泼污水的那个人，坦率地说出来——她是谁？”善宇垂下头，英兰以为他要说了：“别说是和公司有点关联的熟人，非常可怜，已经死掉的人，把你变成伪君子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坦率地告诉我！”

“啊，真的要睡了，”善宇什么也不管了，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英兰看他这个样子，说：“好吧，睡吧，你当然会累了，”她擦擦眼泪，关了灯，出去了。

道植下班回到家，见碎了的西瓜原封不动摆在地上，叹了口气，问英心：“那个怎么到现在还不收拾啊，乱七八糟的。”

“我不是叫你收拾吗？你自己弄的就应该自己收拾，叫谁收拾啊，这叫作茧自缚，不知道吗？真烦人，没事找事。”

道植笑她：“不是作茧自缚，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才是没事找事，笨蛋。”

“你刚才说什么了？”

“说笨蛋了，怎么了？”

“说什么？笨蛋？！”

“是啊。”

“你的话都说完了吗？”

“还没有，还早真呢，你就没说我脑子笨吗？天啊，就那么个不怎么样的破牙刷，就说丈夫什么？脑子就那么笨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脑子笨的老公有个笨蛋老婆不是最好了吗？所以啊，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笨蛋女士，给我饭。”

“给我钱！”

“没钱。”

“为什么没有？”

“没挣着就没有啦。”

“那么钱都没挣着，都去哪儿干什么了？现在才回来？”

“我也像郑女婿一样，和别的女人去找乐子了，怎么样？”气得英心要对他修炼“九阴白骨爪”。

这时候门铃响了。两人有点诧异。“谁呀？”

“恩智。”

英心连忙把她迎进门，问：“你怎么来了，嗯？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恩智礼貌地和道植打招呼：“大姨父。”“嗯，恩智，好久不见了，坐吧。”说完换衣服去了。

英心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恩智正要开口，看见地板上糊糟糟摔烂的西瓜，英心不好意思说：“家里有点乱。”恩智说：“我烦腻死了爸爸妈妈吵架，就来避避的，这里也是战场啊？”

英心只好把她送到母亲家，路上问：“爸爸妈妈为什么吵架啊？”“不知道。睡着睡着太吵了，就醒了。大姨家的西瓜怎么碎了啊？”英心哈哈大笑：“我说你姨父是脑子笨的男人，他就上火了，把西瓜扔了，所以我就说谁扔的谁收拾，姨父他就叫我收拾，现在就是这样。”把恩智也逗笑了。

恩智说：“爸爸说公司出什么事了，一回家就紧接着又出去了。”“什么时候？”“昨天晚上，但是，好像不是那样的，公司里的人，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原来是那样。”

到了外婆家，外婆说：“吵得多么闹腾啊，连孩子开了门出来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英心说：“一点多了。”外婆为恩智铺好床，到贤泰房里睡了，叫英心走的时候拿了些早准备好的小菜和腊肉。

早晨，善宇换衣服。衣帽间在主卧里面，所以他经过英兰床边，见英兰还在睡，没有叫她。英兰已经醒了，在他走后伫立窗前看他在车门前犹豫一会，乘车走了。英兰左找右找找不到恩智，慌了神，这时候姐姐英心打电话来，问：“恩智回家了吗？”“恩智去你那里了吗？”“来这里了，我又送她去妈妈家了。因为我家太乱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都一点了，突然来了，我也吓了一跳呢，我以为你们家出什么事了呢。”

“她那个时候去你家说什么了？”

“她说烦腻死爸爸妈妈吵架来避一避呢。但是看见我家的西瓜战争，就说我是来避难的，没想到这里也是战场，还这么说了呢。”

“所以恩智现在在妈妈那里？知道了，谢谢。”

英兰立刻给母亲家打电话，是贤泰接的：“哦，二姑姑，恩智姐姐吗？走了啊，就刚才。”

英兰在家门口侯着恩智。等她进门就问她：“你去哪里了？”见恩智不说话，提高声音问：“我问你呢，你去哪里了？”

“你不是都知道吗？干嘛还问？”“什么？”“大姨母应该给你电话了。”

“大姨母打不打电话那是另一个问题，重要的是，你那个时间，什么也不告诉我们，就自己离开家在外面过完夜回来，你现在认为你那样做很妥当吗？就怕谁说你不是你爸的闺女，偏偏模仿他那个？怎么能做那么让人害怕的事，你这个年龄！”英兰气得脸都变形了。

恩智个头已经窜到和英兰差不多，高高瘦瘦的：“你和爸爸吵架还没吵够吗？还让不让上学了？”

“什么？这孩子。”

“你希望我做你喜欢的孩子，你也应该要做我喜欢的妈妈，每天就知道吵架，干嘛还管我这个那个的？”

英兰歇斯底里了：“你什么也不说就出去了，还是深更半夜的！”恩智也叫起来：“你们大喊大叫吵得那么厉害，我去跟谁说，说什么？”她见妈妈懵在那里，放低声音说：“我被你们吵架吵醒了，看到爸爸和妈妈吵架，你们两个我都不喜欢，那么凶根本不像是我爸爸妈妈！”

“恩智啊……”

“妈妈，你应该跟我说对不起，吵架把你吵醒了，我在外婆家里过夜回来，你应该说谢谢不是吗？但是为什么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回来似的，就只训斥教训我呢？别把我当孝子看待，我会心情不好。我，不是孝子！”说完进房间了。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英兰气得颤抖：“老公也把自己的自尊心摆在最前面，坚持死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女儿，女儿也死强说自己做得对，那么我是什么啊？我是不管做什么都只是你们做得对，我就得一边拍手一边笑的机器人吗？”

英心照例叫老公和儿子出来吃早饭，道植嘲讽地说：“西瓜慢慢坏掉的味道，真好啊，香气不错。”英心也笑着说：“有可能吧，你一直闻着吧，我就允许你，让你可以很久很久一直闻到那个香香的味道。”雄儿出来了，说：“爸爸，妈妈，那个猪窝什么时候能变干净啊？”两口子面面相觑。

英美两口子正在上班的路上。洙儿说：“亲爱的，最近怎么了啊？”英美问：“我怎么了？”“你都不笑。”“没什么事情好笑的。”洙儿一脸苦：“你脸色那么难看，我活着没有意思啊。”“那就死吧。”洙儿皱起眉头：“你老这样的化，我真的去别的地方找乐子了啊！”英美说：“我要想悄悄地埋了你的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啊？先挖个坑吗？”洙儿笑了：“要挖的化就挖个大的，咱俩一起进去，”对英美嬉皮笑脸，英美被他逗笑了，笑容的确很美。

金司机把善宇载到办公室。朴主任一见他无精打采的脚步，就吩咐MISS刘不仅备好喝的，再拿块蛋糕进去：“没吃早饭的概率是99%”。朴主任进来问：“没事吧？”善宇答：“有可能没事吗？昨天是结婚以来第一次骂我呢。”MISS刘端东西进来了，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腿很细长。朴主任说：“上午的会议还照原样进行，午餐时间故意避开约会了，还有晚上7点，您和杜老板有个约会。”善宇点头：“谢谢，好的。”他的确是没吃早饭，幸好有蛋糕果腹。

美郎女士非常奇怪夫人和黄先生到底在屋里干什么：“都到中午时间了，怎么今天看不到一点要出来的苗头呢？”原来黄先生在教英美婆婆用手机拍照呢，两人学年轻人时髦地拍起了五连拍，乐不可支。

英美和洙儿这会儿在研究室里工作着：交换看显微镜、做实验液培养，在电脑前激烈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