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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顿时吸引了离她位置极近的萧华筵与萧媚笙,两人的视线也移到了沈遇之身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穿着浅蓝色绣玉兰花上衣,领口以及袖口的位置绣着片片翠绿的竹叶,下身是一件白色绣紫竹留仙裙,裙摆的紫竹皆是以极细的紫色细线掺杂着月白色的线绣成。发髻上带着一支赤金点翠如意吉祥步摇,流苏摇曳在耳侧,除此之外,发间还簪着几朵盛开的紫色玉兰。她的脸容极为的美丽,眉眼婉约动人。
盯着沈遇之的夫人看了一会儿,萧华筵也有些疑惑的开口:“绽颜所言确实如此,本王也觉得沈都尉的夫人有些眼熟。”
“长公主与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臣的夫人只是一介民女,怎么可能得见过长公主与王爷的大驾?”军人一向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在回长公主萧绽颜与暮王萧华筵的话时,沈遇之甚至没有行该行之礼,只是双手轻轻抱了一下拳。
萧绽颜盯着沈遇之的夫人,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是谁,只能这样开口,“沈都尉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本公主真的觉得尊夫人熟悉,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长公主定然是将其他人当成沈某的夫人了。”说着,沈遇之恭敬的向萧鼎行了一礼,“启禀皇上,臣的妻子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不宜久站,还望皇上体恤。”
萧鼎点了点头,即刻吩咐礼部的人引导沈遇之夫妻就坐。走到众朝臣所在的位置前,此时手中拿着白瓷描金牡丹纹酒杯的夜智泓身子一颤,手中的酒杯脱落下去,直直的摔落到了地上,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夜智泓作为正一品丞相,四相之一,他的位置靠近皇族王室宗亲,离御座也比较近,这声音瞬间吸引了那些皇室宗亲,王府贵族们的注意。
“夜相这是怎么了?”萧景疏注视着夜智泓,冷峻的脸容上浮现出一丝的疑色。对于夜智泓他还算了解,这位在四相位置上呆了近二十年光阴的男子,这位历经两朝天子,依旧处于文臣之首的男子,是极少会发生如此失态的事情。除非,是真的有什么可以撼动他的事情发生。
“夜兄,你不会是身子不舒服吧!”与夜智泓位置相近的高相高孝恭出声问了一句。
夜智泓没有回答高孝恭,也没有回答萧景疏,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走向座位的沈遇之夫妻。他站了起来,向沈遇之的夫人走了过去。
“夜相?”看着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夜智泓,沈遇之清俊的脸容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夜智泓并不在意这位八尉都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遇之身边的女子身上。“涵儿……”他声音有些颤抖的唤了一声,双手猛然的抓住沈遇之夫人的双肩,脸容上有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愉悦,“涵儿,你是涵儿,爹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几个月到哪儿去了?”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原本有些喧嚣吵闹的凤露鸳鸯台顿时一片死寂般的安静。大家都不自觉的放下酒杯,睁大眼睛看着这番场景,就连御座之上的建章帝萧鼎都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微微吃惊的看向御驾不远处站着的三人。
沈遇之的夫人,自然就是失踪几个月的夜友涵,但她早就被书云笺金针封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怎么可能记得眼前的夜智泓是谁?她微微挣扎,想要脱离夜智泓的双手,但夜智泓如今被女儿回来的惊喜所蒙蔽,双手都极为的用力,夜友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自然是挣脱不出。
“夜相,请放开沈某的夫人。”沈遇之看出夜友涵的抗拒以及不情愿,他快速抓住夜相的手臂,微微有力,目光犹如冷刃一般对视着前方的正一品丞相。
他从书云笺让人将夜友涵送到自己身边便知道她的所有,自然也清楚夜智泓是夜友涵的父亲,但对于一个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甚至让自己女儿投湖自尽的父亲,沈遇之没有准备对其客气。
夜智泓手臂一疼,目光随即转向沈遇之。面对他炙热冷厉的目光,夜智泓没有半点俱意,反而眯起眼眸,眼中透出一丝的冷意。
自古文臣在武臣面前都是气势较弱,但夜智泓身处文臣之首二十载,在朝堂之上,从未弱势于武臣半分,加上沈遇之登都尉之位才短短数年,官龄浅短,对于这样一个年轻气盛的武臣,他怎么可能会有半点弱势?
“沈都尉,这是老夫的女儿,何来放开之说?要放也是沈都尉放开老夫。”夜智泓对着沈遇之厉声说道。
沈遇之面露疑色的看着夜智泓,似乎很不相信夜智泓的话,“夜相言下之意,沈某的妻是你的女儿?”他摇了摇头,“不可能。”他的视线转向夜友涵,声音顿时柔了下来,“协,夜相是你的父亲吗?”
“不是,我不认识他。”夜友涵摇头,双臂依旧在不停挣扎着夜智泓的桎梏。
她这话让夜智泓一愣,手中的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夜友涵趁机挣脱而出,整个人直接依偎到沈遇之的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沈遇之立刻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呵护关爱之态尽显。
看着沈遇之和自己女儿亲密的模样,夜智泓有些脸色发白,他想要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反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的朝臣也都很是诧异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但毕竟一个是文臣之首的夜相,一个是武臣中最得圣心的沈都尉,大家虽然好奇,也很想和周围的人讨论讨论,然后一边喝酒,一边看热闹,但如今的状况,朝臣愣是没敢去八卦。
与此同时,萧鼎见两位朝中大臣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失态,自然是要管上一管。“夜卿,沈卿,你们两个这是要做什么?朕在这儿,可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
夜智泓立刻向前几步,走到御座前锦毯上跪下,“启禀皇上,沈都尉的妻子是老臣失踪几个月的女儿。见到失踪的女儿突然归来,老臣有些失了冷静,还望皇上见谅!”
萧鼎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视线在看向沈遇之,以及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妻子的同时,也留意到了一侧皇族宗亲中坐着的萧景疏。
他身穿一件宽松的深蓝色金蟒图长袍,金蟒图自左方前襟之处开始,一直延伸到左肩,再从左肩经过后颈绕到右肩之处。那金蟒图是用金色细线掺杂金丝绣成,璀璨之中似乎含着金属的冷凉,而此时,那金蟒图似乎晕染了萧景疏冷峻的五官,让他看起来也是格外的冷漠,但这冷漠之中似乎又燃烧着一股仿佛烈焰一般的炽热。
萧景疏这段时间与夜智泓交好,这件事情萧鼎一直十分的清楚。但他对于此事,并没有一丝的反对,也没有从中阻扰什么,因为与夜智泓同为四相之一的高孝恭与萧延嗣接触频繁。
两个皇子都在笼络文臣之首的四相,就算各自被他们笼络到了,到头来双方实力持平,一切的朝局都仍在萧鼎的掌握之中。
退一万步说,就算一人笼络到了,一人没有,这样的局势,不过是这两人一人强势,一人稍弱,对于他的统治不会构成半分的威胁。可如今,事情却突然出现了变动。
如果沈遇之的妻子真的是夜智泓的女儿,那即是说,笼络到夜智泓的皇子,可以透过夜智泓与沈遇之有所交涉。他虽然信任沈遇之不会参与到党争,但有这个妻子在,有夜智泓在,难免以后军方在表明态度时,沈遇之不会偏向夜智泓归属的皇子,这就有违他最初的想法。八尉之中靠近帝都的是羽骑尉和骁骑尉,他希望这两处兵力支持的,是他选中的萧华筵。
“沈卿。”萧鼎的视线定格在沈遇之的脸上,“夜卿所言是否属实?”
听到这问题,沈遇之立刻松开夜友涵,携她到锦毯上躬身一礼回道:“启禀皇上,臣并不清楚夜相所言真假,臣的妻子是臣去年无意之中所救,臣在照顾她时与她渐生情愫,便迎娶她为妻。臣的妻子在臣救她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就算夜相真的是她的父亲,她也不会记得,臣就更不清楚其中的虚实了。”
沈遇之的这番话,众人皆是一愣,回想刚才他妻子的那句‘不是,我不认识他’,若其真的是夜相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除非真的如沈遇之所言,她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没有了……以前的记忆……”萧鼎的视线从沈遇之转移到他身边的夜友涵脸上,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温婉大方,与沈遇之倒也相配,可她若真是夜智泓的女儿,这相配也就变得不配了。
与此同时,坐在萧鼎身边凤座上的书天怡,她的视线不在此时最为引人注目的沈遇之夫妻和夜智泓身上,她现在注意的是北陵青和书云笺。
先前两人说的话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书天怡稍稍沉思了一下,便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她‘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本宫记起来了,难怪绽颜和筵儿说沈卿的妻子眼熟,这不就是去年冤枉九皇弟的那个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