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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破晓,旭日东升,火红的朝霞染彤了整个天边,晨雾袅袅飘荡在清新的空气中,氤氲而出的薄露,沁凉了两张正在酣睡中的俊美容颜。
走在空旷寂静的小区内,雨霏悄然来到那辆停靠了一夜的跑车前,目光流连在两个熟悉的男子之间。
雨霏从未想到,自己会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个竞争对手,一对青年才俊,同样家世显赫,同样博学多才,爱上同一个女孩,如今坐在同一辆车上,畅饮一夜,并肩共眠。
雨霏目光掠过,敞篷车的后座上满是空酒瓶,可见这二人昨晚真是把酒成欢。
难得两人如此安静,雨霏悄然打量着,子墨头歪在靠枕上,几缕卷曲的黑发散落在饱满的额前,为他冷峻的脸上增了几分柔和,浓黑的眉头微锁,让人忍不住怜惜他为何满腹心事。
一阵晨风拂过,吹得子墨蝶翼般的长睫轻颤,下意识地蜷缩一下肩膀,子墨的睡颜竟似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
雨霏看得心头一酸,伸手把子墨身上滑下的外衣,重新给他披上。
不知为何,尽管子墨外形高大冷峻,可雨霏对他不经意间的举动,总会流露出一丝母性情怀,忍不住去关心他,照顾他。
子墨身上有了暖意,脸上的线条渐渐舒缓下来,看起来竟美得柔和动人。
雨霏痴痴看了半晌,蓦然发现子墨身上披的外套,竟然不是随身穿的西装上衣,好像是罗罡的休闲外套。
难道是子墨喝多了,罗罡为他披上的?
转过头,果然罗罡只穿着一件休闲衬衫,雨霏心中荡起一阵暖意,罗罡年纪不大,却总是豪情万丈地照顾别人,哪怕是自己的情敌。
见罗罡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取暖,雨霏鼻子一酸,几乎掉下眼泪,低头一看,原来子墨的外衣居然滑落在腿上。
雨霏没多想,伸手拎起子墨的西装上衣,悄悄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室门前,隔着车门为酣睡中的罗罡也披上子墨的外衣。
罗罡身上有了暖意,头也在靠枕上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适的角度。
雨霏胳膊肘支着车门,双手托着下颌,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罗罡,短而精炼的黑发,白皙光洁的额头,眉如远山,眼梢微吊,不同于子墨鬼斧神工般雕刻的容颜,罗罡更倾向于阳光帅气、清隽俊美。
雨霏暗自比较,子墨的眸光深如一泓幽潭,一眼望去,摄人心魄;罗罡的眼眸炫如璀璨星子,清浅微笑,便如一池春水,暖人心田。
雨霏只要接近罗罡,就会身不由已甘愿被他牵引,随他肆意形骸,随他纵情欢笑,跟在罗罡身边,雨霏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自己,任由他在前方披荆斩棘,那种怡然自得、那种坐享其成,仿佛就是水到渠成般自然随意。
雨霏的目光在两个容貌性情迥异不同的男子间流连徘徊,一时间,心里竟涌起说不出的酸楚晦涩,曾经因为子墨的犹疑彷徨而放弃,曾经因为罗罡的旧情难舍而离开,可比起这两个男子,自己对感情的踟蹰留恋更是暧昧不清。
雨霏扪心自问,一直自诩对感情始终如一,曾经笃定认为,自己唯一深爱的人只有子墨。可是为何每次见到罗罡,总会心弦颤动。那份莫名痛楚、那份难以割舍,难道真是亲情或友情使然?
爱情到底是什么?
是肝胆欲碎、荡气回肠?还是温馨相伴、恬淡自如?
雨霏甩甩头,脑海中各种画面交叠放映,一时间哪里辨得清,何种景象才是自己最渴望、最珍贵的需求。
脸上一丝冰凉,寒得雨霏一个激灵从神游幻境中惊醒。
冰冷的手指抚上面颊,惊散了雨霏脸上的暖暖春意。
抬眼望,正迎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星眸,只是笑意之后,隐含着淡淡的忧伤和离愁。
见罗罡醒来,雨霏没有回避,反而用自己温暖的小手,去捂暖在自己脸上流连的冰冷手指。
罗罡笑意更深,可在雨霏眼中,反倒是凄楚蔓延得更浓。
“我要走了。”罗罡声音低哑。
“什么时候?”雨霏口中问着,捂罗罡的手却攥得更紧。
星眸隐隐泛滥成星河,波光粼粼、盈盈闪烁。
“一会儿就走,”罗罡俯下头耳语着,“丫头,你多保重!”
“知道。”雨霏垂下眼眸,泪水不小心滚落下来,“你也是。”
“嗯。”罗罡吸了吸鼻子,久久不再回应。
静谧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撕裂开来。
雨霏和罗罡循声搜索,终于发现声音来自子墨西装口袋中。
罗罡摸索片刻,找到手机递给被手机铃声吵醒,却还是睡意朦胧的子墨。
子墨梦游般接过手机,放在耳边用梦游般的声音哼了一声。
“喂,子墨,你在哪里?家里出事了!”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雨霏和罗罡俱是神色一凛,敛神望向子墨。
子墨听到肖夫人异常激动的声音,也清醒了几分,倏然挺直脊背,坐直身体,冷声问道:“别着急,出了什么事?”
“子墨啊,昨天你走后,子画就随我和你爸爸回到郊外的家,这孩子一整晚都一声不吭,今早天没亮就离开家门,我不放心,就悄悄跟着,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想不开~~~”
肖夫人说到这里,竟然泣不成声,电话这边,子墨已经变了脸色,低吼一声,“快说,她怎样了?”
“她、她跳进后面的池塘了。”
“啊!”子墨额上青筋暴起,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眼睛都蹦出鲜红血丝。
“子画被雇工张伯救上来,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子墨、子墨你快回来啊!”肖夫人哭泣着。
“我,”子墨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吐字都异常艰难,“我——就——去。”
这个三个字说完,子墨手中的电话突然滑落,雨霏和罗罡同时听到,上次那种可怕的嘶嘶喘鸣声,再次从子墨的喉间逸出。
“子墨,”雨霏和罗罡同时惊呼,却见子墨身体已经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卡在自己的喉间,脸色已经憋得青紫。
“不好,子墨发病了,快找药。”罗罡吩咐着雨霏,自己则迅速地扯开子墨的衬衫领口,以便他呼吸顺畅一些。
雨霏迅速奔到子墨身边,从副驾驶旁暗格里翻出以前准备好的备用药,掰开子墨的嘴按下喷雾药剂。
几分钟过后,子墨的脸色终于由青转白,一见雨霏,像无助的孩子般抓住雨霏的手,紧握着不肯松开,泪眼迷蒙地哽咽道:“雨霏,雨霏,子画她,她落水了。”
雨霏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子画在子墨心目中,即使不是爱人,可仅就妹妹这个身份,她的分量就足以超越任何人。
如果这次子画真的有什么意外,那、那子墨今生今世,都会沉浸在自责中无法自拔。
雨霏不寒而栗,子墨的突然发病,足以证明一切。
“雨霏上车,”罗罡突然沉声命令,“子墨,你和雨霏坐到后座。我这就送你们回去,子画正在医院抢救,应该没有大碍,你们先不要着急。”
子墨被雨霏扶到后座,无力地依靠着雨霏。
雨霏有些迟疑,低声问罗罡,“罗罡,我陪子墨回去,恐怕不好吧。”
罗罡没有回头,手不停歇地发动着汽车,“雨霏,子墨现在需要你。”
子墨也紧紧拥住雨霏,泪水无声地滚滚而下,凄楚地问道:“雨霏,难道你也要抛下我吗?”
雨霏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握紧子墨冰冷的大手。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见子墨情绪稳定一些,罗罡又道:“雨霏,给浩南打个电话,要他先去医院,子画身边需要有个清醒的男人坐镇。”
“知道了,”雨霏果断地抽出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浩南的电话。
电话接通,浩南儒雅的声音清晰传出,“雨霏,怎么是你?还好吗?”
雨霏顾不得寒暄,急忙说道:“浩南,你在省城吗?”
“嗯,昨晚出差刚回来,”浩南的声音干净而愉快,“怎么,丫头想我了?”
“浩南,子画突然落水,正在医院抢救,她那边只有肖夫人他们,你快赶过去帮忙照应一下。”
“子画?落水?”浩南惊闻这个消息,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随即迅速冷静下来,“好,我就去,雨霏,你和子墨在一起?”
“嗯,浩南,子墨刚听到消息,哮喘复发,我和他正在赶往回程的路上。”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是浩南正在穿衣服,紧接着浩南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雨霏,谁在开车,是罗罡吗?”
雨霏瞥了罗罡一眼,心中深深佩服浩南的机敏聪慧,“是,罗罡开车,我们一起返程。”
浩南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声音更加稳定,“有罗罡在你们身边我就放心了,雨霏,你告诉子墨不要急,我立即赶往医院,你们不用疲于奔命。告诉罗罡慢点开,这里一切有我。”
“谢谢你,浩南。”雨霏长吁一口气,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四个小时的车程,被罗罡一路狂飙,缩短到三个小时,当三人赶到抢救室门口,子墨的腿几乎站立不稳,喉间也因为紧张,再次发出嘶嘶的怪叫。
多亏着罗罡和雨霏搀扶,子墨才颤抖着双腿走到病房门前,手扶在门上,却无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