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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得真旺啊,不止不息。
火球所到之处,无不烧成灰烬。
万物俱灭,除了我。
我坐在那儿,看整个村子变色,天边的云由绯变黑。
夜,空气烫得吓人。
我被包裹其中,毫发无损,连身上的树叶衣裳都未落片叶。
身上的力气似被烤干,我累极了,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不能。
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跑去。
跑了很久很久,山明明离我那么近,却始终无法抵达。
我找不到住了好几年的大树,找不到每天都睡的窝,找不到窝边的羽毛。
一切,都不见了。
我的大鸟,真的不见了。
痛,哭不出来。
身体里的水汽早被烘干。
眼睛剧痛,眼角边渗出几滴干涩的泪。
我抹了抹,指尖斑驳了几道血痕。
跑,继续跑。
我往湖边跑。
那是大鸟最喜欢的地方。
它用嘴沾水捋毛。
两只脚踩着水蹦来蹦去前后照自己的影子。
“么么,我好不好看?”
我洗澡的时候,它就蹲在最高的树杈子上放哨。
用刚刚捋出来的浮毛,挑新飘落的花给我的衣裳缀上花朵。
“么么,你穿上这花裙和我一样好看。”
跑啊跑,满目荒凉,没有湖。
空气裹着热和粉尘。
我跑不动了,摔倒在地。
脚早已麻木,原来地也是烫的。
绝望弥漫心间。
从前的种种皆成虚幻,仿佛从未存在。
我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夜再次袭来。
墨色依旧灼热,我慢慢变得冰冷。
沉重的脚步由远至近。
两个黑影向我逼近,把胳膊粗的铁链套在我脖子上。
“起来。”
我全身虚浮,根本起不来。
他们对视一眼,“还没死透?”
“快快快,就这么拽着吧。不然赶不上开门了。”
我像条死狗般在地上拖行。
干涸的土地扬起粉末,墨色划出了道。
“这火可真邪性,烧得咱这地界儿都烫了。”
朦胧中他们把我搬过槛。
地确实凉了些。
鬼差还在聊天。
“这丫头瘦瘦小小的,咋还能犯这么大的事儿?”
另一个煞有介事地说:“这你就不懂了。自古都有讲,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是啊,敢杀父母,弑兄长,这可是背人伦的忤逆之罪,下无间道的。”
我想笑,想骂。
他们处处加害我仍然清白无辜,而我不过是看着他们死便是罪无可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铁链子磨得脖子生疼,根本张不开嘴。
痛生怒气,我扯着铁链挣扎着站了起来。
地府和想象的不同。
不是乌黢麻黑的,有淡淡的光。
只有条狭路,旁有深谷。
鬼差手上力道未减,只管往前拉扯。
当时他们图简省,未用铁链缚住我手脚。
我吃痛不住,抄起腰间的翎尖划去。
听他“哎哟”,弹开了手。
颈上的劲松了,我喘口气。
鬼差大惊,“死丫头,是个什么物件儿?居然能弄痛老子?”
他上手抢,我紧紧握住翎尖,戒备地瞪着他俩。
鬼差抽出差棍劈头就打。
“这趟差使连个香火钱都没人烧一分,老子还能受你这气?”
我本能地抱住头,棍子并未抽下来,直直飞了出去。
“好烫——”
他大叫,身子歪向深谷,往下坠落。
“救我——”
他恐惧得连声音都破碎了。
瞬间,平静的深谷里翻涌出万千张脸孔。
青面无目,张开饥饿的獠牙,将他撕扯吞噬。
同伴并未出手相救,跳到离我三尺开外,后背撞到东西。
他惊魂未定,吓得够呛,大喝道:“谁?”
大胖男子腆着肚子踢他一脚。
他谄媚地行礼,“大王,您怎么来了?”